“少嚼舌根,人各有志,我金鳞怎么做,用不着阁下瞎操心。”金鳞的蛇信子不停地吞吐着,语气怨毒无比,“刚才我的注意力都放到人族那子身上去了,阁下那一掌我倒是忽略了,现在想来,阁下那一掌威力不凡,我金鳞可记着呢!”那语气竟是恨不得要把风行吞下去一般。
一旁的树妖发话了:“金鳞你的怒火还是压压吧,对方人多,我们现在动手可讨不了好。况且你还有伤在身……”
那树妖这话像是伤了金鳞的自尊一般,金鳞突然狂吼起来:“这伤算得了什么?虬枝,你少幸灾乐祸,我倒是拖延了时间,而你呢?你抓的人呢?”
这金鳞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看样子这两人,金鳞和这个叫虬枝的,果然是来抓葬岳和狼屠的。很明显这个金鳞是兽族的,而那虬枝自然是妖族的了。翼族的逆影和魔族的异彩,去抓风行和青梦,这金鳞和虬枝来对付葬岳和狼屠,看来这画空楼真是煞费苦心,有备而来啊。
虬枝嘿嘿一声冷笑,身子颤动了一下,便有几十条老树根包裹着两人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这一看不打紧,止忧不由惊呼出声来。那些老树根就像是荆棘藤蔓,长满了尖刺,被缠绕着的两人,身上重要的穴位,都被那些尖刺给封住了,浑身破破烂烂,已经奄奄一息,只能发出痛苦而凄惨的呻吟——这两人正是葬岳和狼屠。
当日葬岳调教番莽时,止忧是全程目睹的,那是的葬岳,何等英雄;狼屠施展地葬之棺,何等霸气,而今两人竟然如此孱弱地出现在眼前,实在让人有些惊心——换句话,这个叫虬枝的,强到了什么程度?
“这两人我自然是手到擒来,金鳞,不是我你,论修为,我高出你不止一个档次,论临敌经验,你就更只能望我项背了……”
金鳞脸上更挂不住,咬牙切齿地道:“不就抓了两个人吗?牛吹那么大,有什么用?真有本事,你把面前这几个轮回体都抓过来试试?”金鳞这一激将,倒让雷落看出一些门道来,这画空楼的实力◇←◇←◇←◇←,m.≤.co←m固然不容觑,但毕竟都是各族的叛徒,穿了本事再高,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更谈不上团结。若是稍加挑拨,或许会让联盟这一边事半功倍。
那虬枝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雷落这边如此多的人,金鳞这一激将,显然将虬枝推到退不了步的境地,这或许是救葬岳和狼屠的机会。
可惜,雷落想错了……
虬枝又是一动,身边的树根便又翻滚缠绕,包裹着葬岳和狼屠溶进了地下。虬枝往前走了几步,一运气,便有几十条如手臂般粗细的老根从他身上猛然长出,像一条条剧毒的蛇,在空中疯狂地吞吐。这时,面对金鳞的激将,虬枝终于冒出了四个字:“正有此意。”
这话未免太狂妄,众人听了,不由怒火中烧,当即要动手,风行伸手一栏,示意大家冷静,传音给众人:“现在葬岳和狼屠在他手上,稍不注意,就会给他两人带来杀身之祸,而且我们的全部力量都在这里,对方暗处还有没有人,我们不得而知,千万冷静。”
风行往前几步,冷冷地看着张狂的虬枝,开口道:“约两千年前,发生过一件轰动寰宇的大事:在**八荒界,妖族开始了千年一次的比武大会。获胜者将担任妖族的‘军统’,所谓‘军统’,就是妖族军队的统帅,穿了,这个军统其实也就是护界使的继承者。只要当了军统,就有机会成为护界使。其中一个来自深山大川,名不见经传的少年,过关斩将,以绝对的优势,直杀入最后的决赛。”
风行见虬枝不为所动,从那老树皮一般的脸上也见不到任何表情,便接着道:“在最后的决赛中,这个妖族的青年对抗的是现任护界使——玄城的儿子:玄门。”
到此处,大家明显感觉到那虬枝身上的枝条武舞动得愈加剧烈起来。风行背负双手,凝神静立,所有人箭在弦上,准备随时迎接虬枝的发难。
风行继续道:“那妖族青年,本是**八荒界内深山大川中自我修炼成妖的一个奇才,身为古树老根,吸收**八荒界的天地灵气,采集日月精华,终自成妖。这一树妖实在是妖族千年难遇的奇才,老根所化的身躯,本就坚不可摧,加之本就诞生于深山大川,对山元的掌握天生驾轻就熟,又在险恶的山川内经过近千年的优胜劣汰,竟成为了那片险山恶水的领袖……”
到此处,所有人几乎都能猜到最后发生了什么。再看那虬枝,似乎也在回味当年的风采。风行继续道:“最后一战,这青年居然和玄门打成了平手,这一结果震惊妖界,特别是护界使玄城,他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遇到敌手。”
道这时,虬枝的警戒显然放松了,那些漫空吞吐的树根,渐渐平缓下来……
“最终妖族长老投票,以出身和见识为由,判定玄门胜出,妖族青年不服气,当场质问玄城,妖族本就以武强者为尊,这比武大会的宗旨就是选武艺,现在却以出身和见识作为比试的条件,这青年表示不公平,自己不服气。
但是这青年的质问并没有引起重视,妖族护界使玄城依然宣布了玄门获胜……”
虬枝突然色变,一声厉喝:“别了!”身体突然暴涨,那些虬舞的枝条翻江倒海,如毒蛇般不停地吞吐,似乎随时有可能向大家发起致命的一击。
“是的,那个妖族的青年就是我,后来大闹比武场,杀死几十名妖族卫兵的就是我,后来又打伤了玄门的也是我,最后玄城亲自出手擒我,和他拼个两败俱伤的人,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哈哈哈哈,我就是虬枝,他玄城身为护界使,又能奈我何……”
虬枝的声音凄惨壮烈,听来竟有一股英雄落魄的沧桑。
“虬枝,你和玄门打成平手,是你不愿意出杀手。后来玄城亲自擒拿你,你还能打伤他并成功逃逸,虽然你逃走的时候已是身负重伤,但我瑞翼敬重你。”风行的话听来确实发自肺腑,毫无恭维的意思,听来只觉得真诚友善。
虬枝渐渐平静下来,看了看风行,道:“先前虽然感觉你不简单,却没放在心上,认为你不过是翼族派去魂合的一名高手罢了。现在仔细一感受你体内的风元力量,没猜错的话,我虬枝面对的,竟然是翼族大名鼎鼎的刽子手——‘执刀’大人。”
听前面还觉得这虬枝是在赏识风行,但是“刽子手”三个字出来,实在让人有不大好接受。
但是风行却不以为意,淡淡道:“我们立场不同,对待事物的看法自然不同,我瑞翼所敬重的,不过是你的修为和你的魄力罢了。强者,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受人敬重的。”
虬枝惨然一笑,冷哼道:“强者受人敬重?我虬枝以一己之力,对抗着整个妖族。这几千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派人追杀我,可曾见过有人敬重我?”
现在看来,这虬枝可真是个落魄的英雄,雷落心想:若是自己遭遇这样的事情,自己又会怎么样做呢?是像这虬枝一样奋起反抗,还是默默接受现实的残酷呢?
风行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英雄与天才,本就不容于世。那些传中的英雄,哪一个不是历经磨难,或许你我到今天都成不了传奇,就是因为劫难太少……”
不知怎么的,雷落竟然从风行的话中,听出一股英雄落寞的悲情出来。这可与雷落所认识的风行不大一样。但是换句话,他现在已经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瑞翼了,雷落又能了解他多少呢?
风行的话,似乎触动了虬枝的心,虬枝收起了那些吞吐的树根,静静站立原地,树皮般的皮肤渐渐隐去,逐渐显露出人的外形,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神采俊逸的英俊少年。这本体与人形的差异,竟是如此天壤。
虬枝目不转睛地盯着瑞翼道:“翼族执刀,你真看我虬枝是个英雄?”
风行真诚地看着虬枝的眼睛,平静地道:“其实你我追求的东西,都一样,只是我们走的道路不同罢了。我们所追求的,其实只是——证明自己。”
就这一句“证明自己”,让虬枝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豪放中带着一丝知音难求的欣慰。
“哈哈哈哈……”虬枝笑道,“瑞翼,好一个‘证明自己’,好一个追求相同。原来我们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你身为翼族执刀,我身为妖族叛徒,就看我们谁先实现‘证明自己’的夙愿吧。”话锋一转,虬枝冷冷道:“不过无论如何,我们立场不同,便势同水火,我虬枝千年孤独,知音难觅,我答应你,如果有朝一日你栽到我手里,我可以饶你一次不死。”
好自信的人,好狂妄的话。不过风行又怎会示弱:“虬枝,我瑞翼敬重你是个真性情的英雄,我也答应你,如果有一日,你落我手里,我也可饶你一次不死。”
风行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的自信,真正的狂妄:“比如今天,虬枝,你现在若能把葬岳和狼屠交给我,我风行放你离开,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