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落本想引雷炼体,没想到天阴之雷强大如斯,雷落的身体无法承受如此大的能量,浑身的细胞被撕裂,一头从半山栽了下来,被山上滚落的碎石和树木一层一层掩盖起来。
至少雷落还活着,一想到这一,雷落便不再恐慌,静下心来,尝试着感受体内的雷元。不去感受还好,一去感受,体内的能量便像燃的火药一般,在身体内疯狂流动起来。天阴之雷的那一丝阴流似乎已经习惯了雷落身体的环境,上至天,下至涌泉,周而复始地在身体内流动,开始如奔腾的江流,咆哮着,冲撞着,所过之处,细胞被冲涨,血管被扩大,身体就像被展开了一般,成为那天阴之流肆意冲刷的场所;后来,这江流渐细,涓涓流淌,修补着因为刚才的激烈冲撞而破损的伤口,如甘霖之于裂土,如春风之于寒冰……细流渐细,终归于无。
“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以前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实在是肤浅,而此刻的遭遇,才是这《引雷决》的精髓所在。震为雷,雷本是至刚至强的元素,如此强大的能量,若没有良好的身体,根本无法驾驭。而一切的阳刚,都需要用阴柔去驾驭。“震来厉,乘刚也,阴爻为柔驾阳刚。”讲的便是这个道理,想要发挥雷元的最大威力,就必须先修炼一个足够强大的**,若没有这样的**作为基础,无论多么高等级的招式,就都没有了发挥的条件。就像刚在在山洞里,雷落劈出的那八掌一样,双手便因为太脆弱而受到了严重的反伤。
“震遂泥,未光也,雷流百骸身不伤。”雷落身陷入巨岩枯树的压迫,围困四方,动若不动。在这种情况下,方能“雷流百骸身不伤”。阴差阳错,这一番滚动摔打,加之山岩压体,导致雷落浑身不能动弹,任由那天阴之雷浸润雷落的躯体,最终完全吸收其能量。这到底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当天阴之雷完全消失无踪,雷落本身的雷元便又浩荡起来。这一次对身体的感觉,不再是那种充满力量,有用不完的能量的感觉,而是一种随时可以炸裂,随时可以撕毁一切的爆炸感——似乎,雷落本身就是一道惊雷。
大喝一声,雷落双手猛一撑地,站了起来。随着这一撑一站,身上光华一闪,一团剧烈的电光喷涌而出,雷落便如一颗爆炸的惊雷,掩于身上的石块、树干被轰得四散飞溅……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双手,哪里还有丝毫的伤痕,手上的皮肤呈现出一股隐隐地红色,这红色就像是在流动一般,再看看身上,不禁哑然失笑:风行曾被离火兽烧光了衣物,一丝不挂在雪地里和它对决,雷落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上衣物本就单薄,此刻,只剩下几根布条挂着了。
“引雷为用,至刚至强!”雷落现在的身体,变强了吗?能强到什么程度?望了望眼前十多米外的一颗大树,雷落双掌连挥,两团白炽的光华呼啸着奔去,雷落能听到那光华里的电丝在“嘶嘶”作响……
大树瞬间被炸得木屑横飞,被击中的地方剧烈地燃烧起来,合抱的大树轰然倒塌——但是,那两团光华并未停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继续前冲着,所过之处,无坚不摧。最终撞击在一片山壁上,才开始了剧烈的放电,那山壁被一轮又一轮的放电轰击、炸裂,山岩四散飞溅,似乎整座山都要坍塌了一般……
再看双手,哪里还有丝毫的痛楚,依然是那般暗红的颜色。雷落心里有感觉,这天雷淬炼过的身体,可不只是这么简单,雷落得用手直接攻击试试。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觉到背后有一棵更为巨大的杉树,震雷演卦步一踏,巧妙地绕到那巨大杉树的后面,一掌轰了下去。如果这杉树是一个敌人,恐怕难以躲避雷落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拳。拳风霍霍,在撞击巨大杉树的瞬间,雷元自然而然地涌了出来,光华过处,那巨大的杉树拦腰而断,闪过丝丝电光,便燃了起来。而雷落的手,依然没有挨着树干。
不禁哑然,看来无论进攻还是防守,这“鸢雷盾”都会如影随形,成为雷落最可靠的武器了。望着山头上的洞穴,以及雷落滚下来时造成的那焦黑的痕迹,望着倒地的大树和那燃烧的树干,望着对面山壁雷落轰出的那巨大的深坑,雷落心中不由澎湃激荡。那白袍老妇人不是会有人和雷落竞争吗?来吧,雷落的自信心,从来没有这么足过……
没有丝毫的征兆,没有丝毫的声响,雷落的身后出现了一道光门,那白袍老妇人跨步而出,轻轻拍了下雷落的肩膀。猛一回头,见是她,吓得雷落身子一颤,冷汗瞬间就下来了。生怕她会攻击自己,慌忙踏出几步,脚步蹒跚,竟然险些摔倒。
“呵呵呵,瞧你那出息,”那老妇人的语调充斥着浓浓的嘲讽,“要是我要袭击你,你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如果真要你去开‘原罪净土’,恐怕终究白忙活一场。”
想想这老妇人的话,有道理也没有道理,她若真要袭击雷落,雷落确实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这“大遁空之术”到底是怎样一种武功,竟然打破了空间的限制,能如此穿梭来去。
这种程度固然是雷落现在不可企及的,但是若要就此断定雷落开不了“原罪净土”,那实在是瞧不起人,一阵傲气上涌,张口还击道:“我雷落练武一途,至今不过半年而已,已取得如此成绩,只要我勤加练习,岂有成不了事的道理?”
这话雷落得倒是理直气壮,不料那白袍老妇人却像在听笑话一般,哈哈笑道:“半年?你有雷裂的力量种子在身,体内流淌着‘雷皇血脉’,还有‘震雷忠仆’引导,有其它的‘宿凡’者帮忙,才练到这个程度,亏你还得出口。”
雷落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羞愧,雷落明白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自然生长的过程,就这样的速度,雷落已经感觉来得太快太猛烈,凡是太急,便不会有“瓜熟蒂落”的自然。
“前辈,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将我困于那没有出路的山洞当中,我都不会怨恨于你,因为我们的立场不同。”雷落诚恳地对那老人道,“机缘巧合,还让我悟通了不少武功。至于我有没有资格去开启那‘原罪净土’,现在还言之过早,我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这番话来,一不得罪人,二不失面子。就看那老妇人会怎么回答雷落了。
白袍老妇人冷哼了一声,却并不理会雷落,凌空一划,又是一道光门出现在身前,接着双眼死死盯着那些还在地上熊熊燃烧的树木,眉头一皱,那些树木,那些碎火,便像受到感召一般,纷纷涌进了那道光门。光门闭合,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身边再也感觉不到一火星。
那些燃烧的树木会被她移去哪里?如果,那老妇人就像这样要把雷落移进光门,雷落能抵挡得住吗?想想彼此的差距,多半是抵挡不住的,如果她将雷落移上万米高空,如果她将雷落移入大海中央,如果她将雷落移到千米深的地底……我的天,哪里还有命在?
“只知道破坏,蛮人一个。”老妇人揶揄着,“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别人给你善后,你还真想引起森林大火啊。”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妇人的语调虽然带着嘲讽,但是此刻听来,雷落总感觉里面包含着一丝关心。
“哎,算了,多无益,跟我走吧。”一道光门凭空出现,竟然移动着向雷落冲了过来,雷落顿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光门硬生生将雷落罩了进去,一眨眼,雷落又到了一个山洞里,只是这山洞比之刚才那个,显得要富丽堂皇得多。四壁的火把换成了巨大的蜡烛,山洞里有桌有椅,有案有几,几个人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谈笑风生,有妖、有竹溪湖山看到过的止伤,还有一个异常美丽的女子,那自然是止战。另外一个人,却让雷落震惊莫名,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些日子他去哪里了?引弦,你到底在搞什么?
身旁突然又出现了一道光门,白袍老妇人便从那里面走了出来。盯了雷落一眼,笑呵呵地道:“发什么愣,干嘛不打个招呼?”雷落依然开不了口,嘴巴还被紧紧地封着,想也不出来。那老妇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就差没有一拍脑门了,自我解嘲地道:“你看我这记性。”也不见她做什么动作,话音刚落,雷落的嘴巴便能动了。
老妇人朝着石桌走了过去,边走边:“引弦,这‘寒青’茶,可有当年的味道?”引弦站起身来,恭敬地作了一揖,道:“回止元前辈,数百年弹指一挥,“寒潭”清冽,味道从来没有变过。”
引弦的回答着实让雷落震惊莫名,这引弦,和这一屋子的人,竟是认识的。
这白袍老妇人看样子应该叫止元吧,连引弦都叫他前辈,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厉害角色。止元招呼雷落过来坐下,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后,盯着引弦沉声问道:“引弦,你给我老老实实清楚,为什么瞒着我,帮雷裂那个暴徒‘宿凡’?”
止元声音不大,但是却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引弦一紧张,慌忙站起身来,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回止元前辈,我的命本是雷裂所救,我曾立誓,誓死忠于雷裂,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顺应自己的心而已。”
止元一听,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厉声喝道:“好一句顺心而为,雷裂逆天而行,犯下不赦大罪,你为虎作伥,甘心做他爪牙,竟然不知醒悟——你,可是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