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幅石壁的图画,都是寥寥几笔,却能精确地刻画出所要表达的内容,这个青龙——吟浪,在书法和绘画上浸淫了很长的世间,如此的笔法上的功力,不输历朝历代的任何一位名家。而且画风和书法中透露出的王者之气,经过千万年的传承,依然能震撼人心。
仔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这个吟浪,必是龙族的翘楚,才能得到“天机老人”的垂青,指其进入“四象境”,并定位“人间四象”。在如此长的岁月中,一个人,想要干什么事干不成?想要干什么事干不好?
第七块石壁的最后一幅图画,是一些不成系统的符号,看似凌乱,却有隐隐有规律可循。关于这些符号的来历,青龙吟浪告诉雷落:“某日,我正在刻画天机老人定‘人间四象’的图画,刚刚刻完,便发现剩下一幅图画的位置,没有内容往上刻了,正想随意刻龙族的历史上去,岂料这剩下的一位置,竟然无声无息地开始出现符号……”
吟浪猜想,这些符号,必然是天族的文字。雷落沉思了片刻,猛然抬头,对着头上还未现身的吟浪道:“这些文字,必定是天族的文字无疑,我也想到了一个原因。”
“哦,来听听!”吟浪饶有兴致地道,“你想到了什么?”
雷落只回答了三个字:“乾天元!”
吟浪呵呵一笑:“子,你果然还是想到了这一层,你‘乾天元’三字,可是想到了这‘乾天元’驾驭世间和空间的能力?”
“正是。”雷落镇定地道,“以前辈的修为,能在你的眼皮下,‘无声无息’地刻下符号,估计除开这‘乾天元’的力量,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可能了。”
吟浪接口道:“确实,这种可能性,我也反复想了很多次,但是依然有疑问。子,你可知道,寰宇世界内,人们见过的天族的人……”“我知道,只有三人。”青龙吟浪还没有完,雷落便插话了,“这三人,就是霓裳,和天族双杰。”
“是啊,可是那天族双杰,早已改名字了。”吟浪的语气有些悠然,“那两人眼馋玄黄的青鸾离殇,想据为己有,却不料被玄黄所伤,致使两人一伤一盲,所以改名为‘天族双刑’……前不久,我还见过那盲刑。我敢肯定,这石壁上的符号,绝不是霓裳,或者天族双刑刻上去的。”
吟浪的话看似在陈述一个事实,实则提出了许多更严峻的问题:那么,这些文字,到底是谁刻上去的,难道是一个从未现过身的天族人?他刻上去的这些“文字”,内容是什么?为什么要留在这回龙塔之内?
雷落望着这些符号,心念电转,一遍一遍用心去记忆,就像先前石壁上那些龙族的文字一样,雷落要将这些东西完完整整地记在心里。因为当时的雷落,只有一个最直接的想法:既然出现了,就一定有原因,既然遇到了,就不是偶然。
青龙吟浪继续着:“子,无论有再多的疑问,再多的谜底,迟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想看到这一天,就得有自保的能力,快想办法上楼来吧。第八块石壁,就是上楼的石门。”完这一句,吟浪又沉寂了。
雷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些符号,依然纹丝不动,约有一刻钟的世间,雷落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要死记硬背这些毫无规律的符号,还真是困难。”
此时,雷落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第八幅石壁上。环顾四周,雷落发现,这龙塔一层的石壁,刚好八块,虽然大各异,但是排列的方位,还是依稀能感觉出“八卦阵”的意味。
最后一面石壁,不算大,只有一座宅院的大门般大,这块石壁真是一块石壁:石壁上就是凹凸不平的墙面,粗糙的纹路,显示出岁月的侵蚀。在这石壁的郑正中,有一个孔,那个孔,是一个钥匙孔。
“吟浪前辈,晚辈我,可没有钥匙啊?”雷落大声问道,“这石门的钥匙,我该到哪里去找?”等了好久,回答雷落的,只有无尽的沉默,雷落怔住了。
按照道理来,这里绝不会是一条绝路,雷落一路行来,看似有些巧合,实则无不在某种特定的规律当中。既然雷落走到了这一步,就一定有开门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雷落去寻找。就像是“木龙八卦阵”,就像是“牵引乾坤”,一定有方法可以解开。
于是,雷落走到那石门边,用手在石门上轻轻摩挲起来,试图从中找到一些信息。手指在石门上轻轻滑过,指尖触碰着这些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长岁月的石壁,雷落的心竟然有些慌乱了起来。这石门,一经触摸,雷落便直观地感受到,绝不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用蛮力可以开启的。这石壁传来的气息,竟似绝的高山,竟似无敌的深海,那种纯厚无滔的厚重感,让雷落迷茫了:难道,就要停步于此了吗?
雷落想到了父母,想到了玄青老师,想到了羽老……玄青老师的死,是为了什么,羽老的死又是为了什么?
雷落又想到了莞尔,想到了“青鸾离殇”和“云锦天衣”。
“我究竟能不能拉开这把绝世的神弓,若是能,那我岂不是成为了万人之上的英雄,若是不能,会不会像玄黄一样被反噬,失去性命……”触摸着石门的雷落,竟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接着,雷落的话更为诡异:“莞尔,你到底是不是那霓裳?万一终于有一天,你像霓裳一样,迫不得已,穿上了那‘云锦天衣’,那岂不是我便无法再靠近你?你岂不是要孤独终老……”
“都是阴谋,都是阴谋……”雷落想到此处,竟然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喝起来,“这都是你们的阴谋,你们到底要我雷落怎样?你们把我拉进这个巨大的阴谋中,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扑哧”一声,雷落硬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染红了面前的石壁,染红了触摸着石壁的双手。雷落怔住了,怔怔地将沾满鲜血的双手从石壁上伸了回来,举到眼前——“我为什么,会吐血?”
手掌一离开石壁,雷落心中那慌乱的感觉,顿时消除。雷落的目光,重新回到了石门上:这石门,并非只是石门那么简单,这石门,到底是什么。
这石门,触发了雷落心中最深处的恐惧,引导着雷落去思考自己最害怕的结局。这些想法,其实一直就在雷落的内心深处,只是,雷落没有机会去细想。而今,在这石壁的引导下,雷落的恐慌,都暴露出来了,就像那一口喷薄而出的鲜血。
这石壁石门,岂非正如还善寺中的笑面米勒?
该怎么办?雷落轻轻擦去嘴角的鲜血,该怎么办?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一定有办法,这个办法,一定在自己心里,于是,雷落仔仔细细回忆着进入这回龙塔的每一个细节,那擦拭塔身青龙的老人,老人的每一句话;回龙塔地面上的机关;进入地宫后石碑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凤舞步伐”的每一次试炼;龙塔一层的八面石壁;青龙吟浪的每一句话……就像是成篇章的图画一般,在雷落的脑海中回放着。
最先引起雷落注意的,是青龙吟浪的最后一句话:“子,无论有再多的疑问,再多的谜底,迟早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想看到这一天,就得有自保的能力,快想办法上楼来吧。第八块石壁,就是上楼的石门。”
这句话中“快想办法上楼来吧”这几个字,足以证明,想要到回龙塔二层去,需要“想办法”——这已经印证了雷落的猜想,上楼的办法,一定是雷落可以想到的。
而青龙吟浪还:“你想看到这一天,就得有自保的能力。”这话大有深意,这自保的能力,是指在这回龙塔中自保,还是指将来面对敌人的自保,还是指上了龙塔二层,就能得到自保的能力?
可惜这青龙吟浪是不话了,一切都得看雷落自己,凭借这么久以来的种种奇遇,找到上楼的方法。
在一遍遍回想中,雷落想到了那个擦拭回龙塔塔身上那条青龙的老人——在所有该出现的人物中,至今,只有那个老人,是“多余”的。
雷落知道,就现阶段而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身份神秘的人,都不可能多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引弦、青梦、风行、止忧、斩玉、凌啸……以至龙太爷、吟浪!每一个都有作用,每一个人都在指着自己一步步走进历史——那么,那个擦拭青龙的老人,指了自己什么?
雷落想到了那老人对自己的第一句话:他边擦青龙便对雷落:“年轻人,看样子是遇到了难题啊!”
可不是吗?先前的一句话,用在此处,竟然是如此的恰当,面对这块只有钥匙孔的石门,雷落岂不是真正遇到了难题,老人的问话,竟像是用在此处,更恰当一般。
老人面对雷落当时的疑问,慢悠悠地道:“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啊!”
雷落的困顿的内心,似乎被一道电光照亮了:“面对这石门,雷落岂不是已经心生困顿?身若不擦,徒增灰尘;心若不拭,徒生困顿。身染尘易除,心生惑难医啊!”
那么,真正困扰雷落的“惑”,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