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弋住所(大厅)
老爷,大夫人请喝茶。张妈放下茶杯恭敬地退到一边,担忧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夏渴至。
韩老爷子从进门起就一句话没说,眼里阴暗不明,辨不出喜怒,目光如炬,深渊又幽邃。
戴美桦挑着眉,饶有兴趣地打量夏渴至,露着四分讽刺,三分讶异,三分挑衅的笑,眼睛里是阴险的精光。
夏渴至低着头,抓着沙发坐垫的手指微微颤抖。如果韩弋之于她是地狱,那么韩老爷子与戴美桦之于她就是魔鬼。
你还是被韩弋找回来了。韩志文语气很平静,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您放心,我不会再回韩家的。夏渴至声音很沉静。她知道韩老爷子一直不喜欢她,不喜欢她存在于韩弋的世界,不喜欢一个卑微的她毁了他最优秀的孙子,夏渴至又何尝不知道她与韩家是那么格格不入。
你当然不会回韩家,韩弋又不住在韩家。戴美桦讽刺地插了一句,斜眼扫视着夏渴至。
夏渴至眸子转向戴美桦,却一言不语,只是红着眼瞪着这个亲手将她推入地狱的凶手。这是戴美桦第一次发现淡然如水的夏渴至也能有这样如火般炽烈的的眼神,让戴美桦觉得像被火灼般不舒服。
从韩弋第一次带你回去时,我就知道他不会放手。韩老爷子苍老无奈的语调,就像所有普通的爷爷一般的语气,只是没想到,他比他父亲还要执着,谁也阻止不了他。
夏渴至只是静静听着并不回话。戴美桦却突然黯然伤神,她当年就是输给了韩弋父亲的执着,这次一定要让韩弋为那可笑的执着付出代价。
只有你能改变他的想法。韩老爷子专注地看着夏渴至,神情复杂又纠结。韩老从来没有这样炯炯地看过这个女孩,原来她是这样的不屈,这样的倔强,不低头,不弯腰,和韩弋真像,怪不得,怪不得他们之间那般连着。
我会离开的。夏渴至平静地回话,那么傲然于世,让历经沧桑的韩志文震撼。
不用,我不会再管你和韩弋,但也绝不会让你误了那个孩子一生。韩老爷子句句掷地有声,明明是妥协,语调却那么威严。他还是输给了自己的孙子,他的妥协不是因为对夏渴至的认可,而是因为那个女孩是他唯一孙子在乎的人。他毫无退路,只能妥协。
夏渴至诧异地望向韩老,甚至怀疑只是自己的幻听,这突然的转变让夏渴至无法理解。
戴美桦好似意料之中一样,还是一副静观其变的样子。所有的事都按着她预想的步骤在发生,只有夏渴至留下,才能被利用。戴美桦阴冷的笑意似有似无,眼底深处能隐约窥见一丝黑暗在蔓延。
你们来做什么?韩弋冷冽的声音穿透整个客厅,没有看韩老和戴美桦,径直走到夏渴至身边,步子有点大,有点急。他额头上还冒着细小的汗珠,可以看得出是匆匆赶回来的。
韩弋的担忧,韩老都看在眼里,他那从来不喜怒于形色的孙子为了那个女孩露出那样急切不安的神情,可面对他这个爷爷却是那样冷淡平静,原来他这个做爷爷的这样失败,韩志文突然觉得就算掌控一切他也是最失败的那一个。
我们只是来看看她。戴美桦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地回答。
看看她?韩弋深沉锋利的眼像锐利的刀锋一般,让戴美桦无处闪躲,又无从后退。强势的气场,寒冷透骨的话让戴美桦浑身不自觉地僵硬。
那现在的她,可满意?
韩弋说的不紧不慢,面无表情,只有那双眼好似能洞悉一切,让戴美桦无法伪装,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了苍白的脸色。戴美桦斜长的丹凤眼来回闪烁,声音有点颤抖: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你满意才好。
韩弋从容不语地走近戴美桦,隔着一步之遥,韩弋浑身冰冷的气息让戴美桦有种强烈的窒息感。仿佛周身温度下降,空气被抽空一般,让戴美桦感觉仿若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窖。
韩弋直视戴美桦,炽烈狠厉的眸子亮得刺眼:以后别出现在她面前。
戴美桦无力地滑坐到沙发上,周身围绕的死亡般的气息依旧强烈,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韩弋侧着身子,对着韩老:她受到的伤害,我都会讨回来,若你再阻我,韩氏和你我都不会放过。毫无温度的话语,字字沉静铿锵,砸在韩老的心上,不带一丁点感情,他的孙子是在向他宣战,这样不留余地的威胁,让韩志文寒心。
我不会再插手。韩志文站起身来,多年的勾心斗角没有打倒他,却因为孙子的一句话,一瞬苍老。佝偻着背,拄着拐杖从韩弋身边走过,每一步走得很慢、很艰辛,退去了所有强势,就像所有年迈的老人那样,步伐蹒跚,目光无聚,灰了眼眸,暗了神采。
韩弋单膝跪在夏渴至面前,眼睛退去了所有冷厉凶狠,眸中点点星光,九尺冰棱瞬间化为一池春水,温柔宠溺。卸了一身戾气,语气轻和平缓:他说:不会再让他们来破坏了。
他说: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说:谁都不可以。
他说:以后只有我和你。
没有甜言蜜语,因为韩弋从不讲那些好听却无用的话;也没有表达爱意,因为他们之间爱之一字已经难以承载。只有他一字一句的维护,一言一语的承诺,乱了夏渴至的心。她只是静静地听他说,看着他如暖玉,如春风般的眸子,夏渴至觉得如冰天雪地里有一抹阳光掠过,悄无声息,融了满心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