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弋背着渴至走进了客厅,惊扰了正在看报纸的韩老爷子。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疑惑而复杂地打量着他们。虽然什么也没说,可他心里已经分析千万遍了。他不允许任何出乎他意料的事发生,更不允许夏渴至一直存在于他唯一孙子的世界里。韩老爷子认为韩弋他很优秀,但夏渴至也许将是他的弱点。
她的脚受伤了,我带她上去。韩弋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便转身上楼。渴至一直不敢直视韩老爷子,在这个家五年了,韩老从来没有任何问候,甚至语言也没有。渴至知道,等到哪一天她不再有利用价值了,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所以一直以来,渴至都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出任何差错。
戴美桦站在楼上许久,她看得出,韩弋对渴至很在乎,超乎想象的在乎。也许渴至将来会是她对付韩弋的一张王牌。夏渴至,那就让你毁了他吧!戴美桦自言自语着,她在小心地编织幕幕惊心,希望它早日上映,真让人期待。
渴至坐在床上,韩弋半蹲着,小心地处理她的伤口。用酒精清洗之后涂上药,这药凉凉的,很舒服。是药的作用吗?渴至不觉得疼。其实是韩弋的动作太轻吧!
怎么弄的?韩弋没有抬头,也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渴至在掩饰,渴至并不想让韩弋知道这不是偶然,不是她想息事宁人,只是她努力留在这个家。
韩弋也没有再多问,他了解她,她独立,倔强,如果她想隐瞒,他可以不过问,因为渴至虽然生活在他的世界里,但他并不想将渴至变为他的所属物,她要的自由,他给得起。
他说:别湿水。
她说:好。
他说:别落地。
她说:好。
他说:我会背你。
她说:好。
夜很黑,很静,黑得只有韩弋温柔的眼眸载满点点星光,静得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
他的话每一句刻在夏渴至的心里。世上太多的美好都会被尘封,慢慢蒙上一层灰尘,然后越积越厚,直到看不出原来的痕迹。可是这个温暖的夜晚,韩弋温柔的每句话,像被夏渴至日日擦拭,不管多久,清晰依旧。
滴滴冰冷的雨粒撞击着同样冰冷的玻璃,有节奏的一声声敲打,惊扰了多少很美的梦,这个不安的黄昏,黑暗来得特别早。
渴至低着头手在纸上移动,除此之外,她像专柜里的蜡像,没有任何动作。任婷儿也安静地陪着她,她总觉得渴至太过安静,任谁也打不破她世界里的宁静。她只能陪她安静,心却烦躁不已。不停转动的眼珠泄露了她的心事。
你先回去吧!渴至放下手中的笔,打破了这一个人的安静。
我走了你怎么办,脚能走吗?任婷儿认真地看着渴至,她的担心让渴至觉得很安慰。
会有人来接我,你别担心。
那好,我回去了。
任婷儿收拾好书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离开了教室。
空荡荡的教室只剩下渴至一个人,她还在等,因为韩弋会来。
望不到尽头的走廊里,任婷儿的脚步很轻,很慢。微暗笼罩得严严实实,散发阵阵阴凉气息。任婷儿觉得冷风袭过,双手环抱。微暗的吊灯晃动,地上的人影飘忽。风擦出令人恐怖的声响,任婷儿心跳得越来越快,这气氛让她害怕。
蹬、蹬、蹬转角处传来规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这种天气出现,一定诡异。电影里惊悚的一幕幕浮过,任婷儿环绕周围,目光锁定在角落的拖把上,她紧握住这唯一地救命稻草,靠在墙上,看着灯光投射过来的身影靠近。她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然后咣棍子发出的撞击声,任婷儿依旧紧闭双眼,脚步自动地后移。
别过来,我我不会手下留情的。颤抖的声音,不管你是**,还是劫匪,我、我都
你看清楚。这声音,稳重,淡定,不像任婷儿慢慢睁开眼,是一张她怎么也忘不了的面孔,即使只有五年前的一面之缘。
任婷儿不眨眼地盯着韩弋,韩弋摸摸头上迅速红肿的一块,眉头皱着,因为她的手下不留情。
任婷儿回过神来:对不起,我以为是坏人才
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语气冷淡,稍微的生气,稍微的关心。说完便转身离开。
任婷儿傻傻的站了许久,心跳依旧杂乱。
渴至放下手中的笔,深吸了一口气,随意地转头,窗户前,韩弋的身影略显孤独。渴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站了多久。
来了很久吧!渴至站起身来,收拾着书本。
没有很久。韩弋的话总是简单的几个字。他不忍打扰她的安静,只是等她。
以后不用等我太久。夏渴至淡淡地说。
我想等。韩弋面色微微变了,透着不自然的绯红,他别过头,有意无意地看着窗外的雨滴。
不会。韩弋在前,夏渴至在后,她踩着他的脚步,不会让你等,我会跟着你的脚步。
韩弋转过身,站到夏渴至面前,离得很近,彼此的呼吸打在脸上,暖暖的,痒痒的。
我怕弄丢你。韩弋暗着嗓子说,眼里写着一种叫做害怕的东西,自信狂傲的他,也会害怕,会不自信,担心某天夏渴至会不在身边。
我不会走远的。韩弋的呼吸像冬日的暖阳一般打在夏渴至身上,很舒服,很安心。夏渴至贪心的想,如果一辈子就这样多好,只是她不清楚一辈子很长很长。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近得彼此可以看见对方眼里自己的倒影。夏渴至这才注意到他额头红肿了一块。渴至踮起脚尖,手却还是碰不到他的额头。只能呆呆地看着他。想问他疼吗?没等她开口问,韩弋却先回答。
不疼。渴至没有问出口的话,韩弋却能猜透。是韩弋了解她,还是在他面前渴至无法掩饰?应该都有吧,一起朝朝暮暮五年了,他们了解彼此胜于了解自己。
怎么弄的?
别人不小心。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回去。
他的背很宽,很温暖,渴至趴在韩弋的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这个嘈杂的世界还在运行,而他们静止了。就算很多年之后,他们也依然记得.梧桐花已落了一地,等待着过往人群给的结局。它已不记得那个季节里,他们在花开的季节,在树下约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梧桐花被踏进泥土,却没有忘了别人的约定。噢!这是个花落的季节,有谁能读懂这落了一地的悲凉。
一把淡紫色的伞,两个世界的女孩一起走过这花季,她们的世界简单而干净。她们约定一起看明年的,每年的花开花落。梧桐花落,有你在真好。渴至希望婷儿能一直都在,很贪心吗?就算是吧。
渴至感谢上天把婷儿送来了她身边,有她陪着她,真好!梧桐花真美!梧桐树下,那个女孩真美。她们约定,要一起走下去,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看一辈子的梧桐花落。
渴至,梧桐花什么时候开?
五六月的时候。
明年花开的时候,我们一起来看好不好?
好。
我要和你去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一直跟着你。
嗯。
等你有喜欢的人,你会第一个告诉我吗?
我会。
我也会。
她骗了她,她也骗了她,但她们依然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她们都没有告诉彼此,心底深处藏着的那个小秘密。与青春有关的秘密,与韩弋有关的秘密。她们都没错,只是渐渐开始有了秘密,有了隐私,然后有了欺骗,偏离原来的方向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