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安静的禅房,熏香袅袅,躺在床上的女子梦中突然大呼一声,惊坐起。
啊,原来只是个梦啊...云婧川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居然会梦到只有过一面之缘的丞相府的哥哥,而且,居然是被刺杀这种事,倒也真是...一句话还未感叹完,云婧川突然紧紧地盯着刚抹过额头的手掌心,像是要将它看穿似得——血!哎?为何会有血?不是梦境么?为什么会出现跟梦境一般的...
云婧川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慌慌张张的跳下床榻,镜子呢?四下环顾,为何梳妆台,铜镜这些都没有?
不对!云婧川狐疑地打量着陌生的房间,这里...又是哪里?
没有帷幔遮盖的床,亦没有日常人家居住时必备的屏风...其实不只是这些,这屋子也太简单了些,除了必备的桌椅板凳,其余几乎什么都没有。
继续向着门口的方向一步步挪过去,终于,在门口正对的墙面上,见到了唯一算是装饰品的一副画像。画像下的供桌上烟雾袅袅。想来,那会儿梦中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了。
檀香...一般人家会把这个作为熏香么?
画像上的该是位慈眉善目的菩萨,但是又有些不大像。云婧川仰头注视着那画像,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姑娘醒了..."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老先生的声音传了来。
那老先生笑意吟吟,身披袈裟,手握佛珠,头顶一片光亮——原是个和尚。只是,这和尚大师为何觉得很是面熟?
"嗯?哦。"云婧川迟疑了下,心道,还是先得弄清楚情况再做打算。于是,眼珠提溜一转,心下已是将那似梦非梦的情形理了个清楚。
云婧川十指紧扣,现在,先要弄明白,为何来到一个有和尚的地方才对。无论那是不是梦,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头脑中都是没有丝毫印象的。
还有云默哥哥,得快点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遇害了才行...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最后的印象场景,那将剑刺入哥哥胸口的红衣人...若是真的是那个人...云婧川眉头紧锁。
"冒昧的问一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雪山感业寺。"老和尚念了声佛号后回应道,"至于姑娘如何到的这里...老衲想奉劝姑娘一句,'放下';方能解一切灾厄。原谅别人就是饶恕自己。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云婧川心下一沉,看来是真的了!云默哥哥...心里焦急,当下便向着门的方向冲去。
然而,只听"啪——"的一声,门自动关闭。而身为始作俑者的老和尚笑意依旧。
云婧川心下警铃大作。这和尚莫不是那刺客之一?他劝她放下,也就是说,他定然是整个事件的知情者。而她作为事件目击者,这人...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心下这样想着,面色却仍要装着丝毫不知情的样子。云婧川一边讨好的笑笑,眼角扫视周围,这和尚可以让门自动关上,这功夫比她高了不只几个数量级,看来得找个东西趁其不备敲晕他才行...
为了拖延时间,同时也为了转移这人的注意力,云婧川只好开始跟这和尚闲聊,顺便套点有用信息,"瞧我这糊涂的...小女子在此先行谢过大师的救命之恩。只是,不知大师留小女子在此,可是有什么吩咐?"先以救命之恩相谢,却是让他不救也得救了。只是,这和尚好好的出家人不当,参与俗事做什么?不会是个贼和尚吧?当下,看着和尚的目光有些怪异。
老和尚对此视而不见,只笑着回应道,"吩咐是没有的,只是,有件事需要姑娘帮个忙。"
切,让人帮忙还这么拽?!
其实,这个还不是什么问题。这要是换在平时,帮十个忙也不在话下,只是今日,她还着急回去通知爹爹去救哥哥,耽搁的越久,哥哥活着的几率便少一分...
说是如此,都不知道她从失去知觉到现在已有多长时间了,万一...这和尚,走的该不会也是拖延战术吧?
云婧川收起嬉皮笑脸,转而满脸凝重,"大师,既然您叫我帮忙,冒昧猜测您大慈大悲会放我离开这里。只是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现在又是什么时辰?"
"今日是中秋。现下怕是到了申时。姑娘所言'大慈大悲放我离开';,这句老衲却不知是何意?"老和尚不解。
好在还是在同一天...申时?在飘香楼时差不多是十二点,也就是古人说的午时。差不多一下午的时间过去了,看来现在得赶紧将这边事了了,去找救兵才行。只是不知,哥哥能不能撑到她去的时候?遂道"大师有什么忙尽管说就好,只是,可否先让我见见哥哥?"
老和尚有些哭笑不得,"老衲并不识得姑娘兄长,姑娘这话却是为难老衲了..."
"难道大师不是..."云婧川突然顿住,透着脏污的小脸猛地凑近老和尚,目光审视,"大师,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老和尚侧着身形避开了些,又用广袖挡了挡,"姑娘说笑了。老衲此前并没有见过姑娘。"
"可是,分明还是觉得面熟的很。"云婧川追随者老和尚的脚步转到另一边,"大师大师,你是不是去过阳平?或者是都城..."说到都城,云婧川的手猛地拽住老和尚的广袖,眼神定定,"大师,我们是不是在长平王府门前见过?"
"阿弥陀佛。"老和尚对着云婧川又念了一声佛号,"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既然说没有见过,那自然是真的。姑娘何必纠缠不休呢?"
说着,一手将云婧川拽着衣袖的手拂开,"寺中沙弥偶然撞见姑娘被几个彪形大汉活埋于雪山脚下,看不过故而出手相救。姑娘衣服上的泥污便足以证明。有事相求,不过是寺中另有一位受伤的姑娘。寺中没有女客,想请姑娘代为照料一番..."
"哦..."云婧川了然。原来不是和那人一伙的,倒是她误会了。只是,若这老和尚所言属实,那些人为何将她送至雪山活埋,而不是选择就地斩杀呢?
这和尚,当真如他自己所说,没有见过么?云婧川眯了眼睛,再次细细的瞧了去——除了身上那衣服,这老和尚的样貌却是像极了之前在长平王府前见到过的王府管家!
"无怪姑娘认错。老衲有一双生兄弟,想来姑娘见过的必然是他了。"老和尚眸光低沉,似是陷入回忆中,"人道双生为不吉,故出生不久,老衲便被送至这方古刹修行..."
愚昧的古人,同卵双生分明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却被认为是不吉。听着老和尚这般遭遇,云婧川心下有些动容。算了,便去看看吧。速速的了结了,也就可以回去了。
这么想着,云婧川语气也软了许多,"大师见谅。这样,那受伤的姑娘在何处,这便带我过去吧。"
"姑娘用不用稍作休整..."
迎向老和尚看着自己的目光,云婧川尴尬的笑笑,心道,这又有什么要紧的,现在还是了结此间事情要紧,毕竟,哥哥那边...
"这样便好。我还有急事。此间事情结束,这便下山了。"
见状,老和尚也不再坚持,只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这边请。"
还在下着雨。
云婧川撑着油纸伞,紧紧跟随在老和尚身后,步伐匆匆。
哥哥...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已经过了半日,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最后看到的那个人...云婧川紧紧的握住了拳,要去求证吗?
他现在恨着她,她再出现在他面前可好?再说,如果他要是承认了呢?她又该怎么办?
可是,这等大事,她焉能不告诉爹爹...
倒地的一瞬间,隐于云默哥哥身后的那个人,一袭红衣,红纱遮面,却正是那时与她说过话的媚娘。
可是,若真的是,那舞台上跳舞的红衣人...又是谁?
一个离得太远,看得不甚分明;一个因着脑袋受到重创,亦是不清不楚...若是看错了就好了...
老和尚的脚步突然顿住,原是到了目的地。老者轻敲房门,无人应。转身示意云婧川自己进去,又嘱咐道,"服侍那姑娘换衣即可,劳烦姑娘了。"
云婧川点点头,推开门进了去——是与她方才住的那间格局一般无二的屋子,只少了那幅画。床铺上背对着这边侧躺着一个女子,只着内衫,全身脏污不堪。女子枕边是一套崭新的蓝色衣裙。看来这是要换洗的衣服了。
床铺旁的矮凳上,放着铜盆,边上搭着干净的手巾。云婧川挽起袖子,手巾沾了些水,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唤道,"姑娘?"
女子无应答。云婧川俯身将女子轻轻的翻了过来——
"啪——"的一声,女子手中手巾掉了下去,砸到铜盆,一时不稳,盆子倒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怎么了?"门哗啦一声被踢开,男子冰冷而急迫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云婧川循声望去,瞳孔急剧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