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婧川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她摸黑说:"夜里的风更加凉了呢。"
慕璃心疼的看着云婧川,此刻的云婧川就像瞎子一样,伸手乱抓,没有方向感和安全感,跌跌撞撞的一不留神便又撞在门上了。
慕璃看见了万分心疼,他想叫她,可是喉咙就像黏住了一样,泪水润湿了眼眶,寻寻觅觅,终在那万家灯火阑珊处遇见了她。
向暮然说她死了的时候,他曾经一度心如死灰,甚至在郊野为她立下了衣冠冢,上面刻着慕璃吾妻云婧川,那是他亲自用刀,一刀一刀刻的。可是后来,让他竟然无意间撞见慕倾城,他又惊又喜,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尾随在慕倾城的身后,但是除了她与向暮然,身边没有其他人,恰巧今天他看见慕倾城拿着包药往山里走,他急忙跟上,山里的人对慕倾城很熟,可是向暮然并没有生病,慕倾城自己走到熬药的罐子前径直熬药。
这让他大感意外,于是密切观察着慕倾城,后来他发现,慕倾城将熬好的药送到了一间屋舍,他不敢轻易贸然进去,便一直蝉缚在外面,不被人发现。
没一会慕倾城拿着一个空碗红着眼睛出来。他又耐心的等了一会,怕被人发现于是提起轻功跃到屋檐上趴着,他也曾扒开瓦,但是没看见。没想到没过多久,云婧川竟然从房里出来,慕璃惊了,向暮然再一次骗了他,可是他此刻非常开心,因为她现在正站在他下面,
慕璃凝神看,她瘦了,身子看起来更单薄了,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因为天色的原因,她的眼睛看不见四周,一不小心又磕磕碰碰的撞上了椅子。
慕璃一跃而下,站在她身边,沉默不言,此刻他是多么的想把她楼在怀里,可是他不能,她恨他,恨之入骨,若是他轻言相认,那她一定又回逃,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感觉身边似乎多了一个人,云婧川蹙眉,这种感觉,好似慕璃就在她的身边,云婧川自嘲一笑,恐怕慕璃现在还在长平王府呢,刚才麻叶娘说去做饭,难道是差人送来了?
"是阿红吗?你把东西放屋子里吧,我现在还不想吃。"阿红是村子里的人,经常帮云婧川送吃的。
以为阿红已经放好,云婧川四处瞎摸撒娇道:"好阿红,你帮我寻一根棍子来罢,这双目时好时坏,现在又看不清了。"云婧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影,奈何除了一团模糊再无其他。
慕璃觉得自己连咽口唾沫都极为困难,他拿起立在墙边的木棍,将棍子的一端握在手里,棍子的另一端让云婧川握着。
清理了障碍物,一路引着云婧川来到床边,扶她坐下,又给她打了盆水,细细的给她擦洗手指。
指尖上传来的触感很温柔,也很熟悉。云婧川感觉很温暖,就像是慕璃在他身边亲自为她做这些事,"慕璃......是你吗?"云婧川不确定的唤道,语气中那抹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眼前人。
慕璃停滞了一下,刚想张口,又听见云婧川说道:"是我多心了,此处除了倾城和向大哥以外,再无人知晓,我又怎么能奢望那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呢。"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哪怕有一点温暖,都要与那个人扯上关系。
慕璃心疼,小心照顾着云婧川,以后的每天,凡事都亲力亲为,刚开始的时候,村里的人都很诧异云婧川的身边多了一个除向暮然的男子,慕璃解释说自己是云婧川的丈夫,因为一些误会,差点此生永存遗憾,如今便是来弥补这个遗憾,加之云婧川又不经常出来走动,但是她的身体在慕璃的调养下一天天的越来越好,所以大家也就渐渐的接受了慕璃这个"寻妻人。"
慕璃有时候觉得,其实要是一辈子这样也好,他每天照顾云婧川,偶尔上山打猎改善一下云婧川的伙食同,而云婧川呢,也慢慢的能自己靠着盲棍四处溜达,有时候还能帮人照看一下还在襁褓中的婴孩。
慕璃觉得,自己和云婧川像这村庄里的夫妻一般。前提是没有眼前的这个人,
"你来干什么?"慕璃看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十三,大概是在村庄里的日子待久了,突然被人造访,尤其是昔日自己的部下,一想到十三很有可能搅乱他和云婧川在村罗里的安宁,便没有好脸色的看着他,沉声问道。
十三低头沉默不语。自从他听说王爷解散王府众人以后,他就紧急往回赶,谁知收到的却是王爷已经走了的消息,他一路打听追寻至此。
"属下听说华山之巅有一位神医,专治世上无解之病,或许那位神医可以治好王妃的眼疾。"十三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诚恳的说。
"你说的可是真的?"慕璃听闻,立马激动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即反应过来,此刻云婧川正在屋子里睡觉,于是连连压低自己的声音;"消息可是属实?""千真万却。"
"好好好,你下去吧。"慕璃大喜,立马挥手示意十三赶紧离开。
"属下还有一物。"说完,十三从自己的衣兜里拿住一个盒子,慕璃定眼一看,正是云婧川留给他的那个。接过盒子,"这个盒子怎么会在你这里。"他记得当时自己一直抱着这盒子,,看完了里面说完信以后,自觉得气急攻心,吐了口鲜血后就晕了过去,只是醒来以后却被俞伯说已将此物烧毁,免得徒增烦恼。
看来俞伯并没将盒子丢弃,,慕璃将盒子拿在手里,盒子周边的暗纹吸引了他的视线,沿着盒子的纹理行走,咋一看还以为是雕刻而已,这居然是一个双重暗格。慕璃没花多大的功夫将它打开,里面上层是那张信,下层则是躺着一颗黑色的珠状物,慕璃拿出来放在鼻尖细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慕璃这种味道只觉得全身舒坦,身体的四肢经脉得到梳理。
慕璃欣喜若狂,转身却见不知何时云婧川站在了不远处,定定的望着他。
"婧川......."慕璃张口正欲解释。云婧川打断他的话:"当日我并非寸心害你你手中的药,你走吧。"这段时间的相处,云婧川早已心知肚明,猜到了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正是慕璃,可是她不敢贸易相认,她怕,她贪念他的温暖,她宁愿一直在这种迷幻中活着,正如世人所说,美好的事物终归是短暂的。
她听见十三的声音时,她就知道,该面对现实了。
"好,你多保重,照顾好自己。"慕璃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所完这句话以后转身离去,身后云婧川呜咽不成声,早已哭成了泪人。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视线中模糊的黑影渐渐消失不见,云婧川跌坐再地,再也没法控制自己,低声哭泣。
十三跟在慕璃身后,沉默,低头行走,慕璃突然停下:"十三,你回去照顾好她,不许离开她半步,若是她不愿见你,你就暗中保护她。"
"十三领命。"
华山之巅,常年冰雪覆盖,山间皆是白余莽莽,凌厉的冰凌遍布陡峭山崖,悬崖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似乎要将天地吞没,地上雪冒过膝盖,寸步难行,步步深陷,行人若是稍有不慎会摔进满是冰尖凌的地面。
一个身影在行走,呼啸的寒风刮在慕璃的脸上,引起漫天飞雪,越往高处则越寒冷,慕璃运气全身内力抵御寒流,风刮得烈,让他难以睁眼,可是华山天色若暗下来,更是不敢行走,若是折断树枝掉落引起雪崩,大面积的的山都会塌陷。
天色愈来愈暗,慕璃焦急,加快了脚上的步伐,抬首望见山顶一处小木屋,内心一喜,快步来到木屋前,即便风雪如何猛烈,木屋却是丝毫不受影响,慕璃掀开袍子跪在木屋前,朗声道:"晚辈慕璃特来此处求药。"唤了一声没人应,慕璃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却是一个孩童探出头来:"先生请回吧,神医大人吩咐了今天不见客。"便要关门,慕璃起身上前提前一步抵住门苦苦哀求:"还请你告知你们家大人,救吾妻一命,慕璃定酬以万金。"
"大人说了不见便是不见,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万金又如何,大人救人全凭心情,如今大人吩咐,不救就是不救。"
"若是神医不肯医治我妻子,我便长跪在此。""你这人怎么这么烦人,这天快要黑了,别怪我不提醒你,华山不比别处,夜晚的温度可是寒冷不已,可是能冻死人的。"孩童说完便把门一关,留慕璃跪在雪山之巅,承受风暴的侵袭。
他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没过多久身上便覆盖上了薄薄雪层,内力再强,他也支撑不了多久,但是慕璃无所畏惧,唯有求药才能治好心爱之人,叫他拿命换取他也心甘情愿。
身上的季雪越覆盖越重,四周也是白茫茫的,没有热量可以供他取暖,慕璃只觉得自己昏昏沉沉,用微薄的内力支撑着自己,要紧牙关不能放弃。
一夜过去,风雪已停,穆神医卧在床上小憩,孩童正在扫庭院的季雪出去,"呀。""怎么了?穆神医看着中间的暖炉,贪恋的往被窝里拱了一下"大人,门口有一个人晕倒了。"穆神医起身来到门口,果真有一个人,早已被冻僵在雪地,"是昨天前来求医的那个",孩童扒开慕璃身上的积雪,认出他来。"怕是已经被冻死了,挖个坑埋了吧。"穆神医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抬脚就要往屋里走。他的门前不乏求医之人,无论是世家子弟达官贵人还是平民乞丐,但是没有一个人风寒地天里待上一宿。
"大人,他还有呼吸。"孩童正欲拖他下去埋了,却触及之间还有余温,将手指放在慕璃的鼻子下面还能感受到微弱的鼻息。"哦?居然能有人在华山之巅存活下来?"穆神医有些许玩味和吃惊,"罢了罢了,把他弄进来吧,再把炉子烧旺一些。""大人他不会死吧?"孩童天真的问,"放心,死不了,只是冻僵罢了,只不过你再不给他恢复体温,恐怕要不了多久他还真就见阎王去了。"孩童听闻赶紧给慕璃身上盖了一件厚毯,又添了不少柴火,没过多久慕璃渐渐苏醒。
"你醒了。"还在看自己身处何方的慕璃听见这清冽的嗓音,抬头就见一清瘦男子坐在不远处的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昨晚的那个孩童在不远处忙前忙后,对男子毕恭毕敬,想必这就是孩童口中的神医大人了。
"还请神医救救我的妻子。"慕璃顾不得许多,急忙从床上下来跪在男子面前,昨天已经跪了一夜,今天再跪一次又何妨。
"你倒是对妻子情深。"
情深么,慕璃苦笑一声,"还请神医救救我的妻子,无论什么条件我的原意。"
慕璃又将话语重复了一遍,"什么条件?"穆神医低头沉思,他做事从来不为名里全靠心情,放浪不羁看的顺眼的就救,若是入不了他的眼,即便****来了他也拒之门外。
"我见你在雪地里跪上一晚,却能存活小下来,想必你是不俗之人,若是我救了你妻子,你可敢毁去一身武功?"
"我愿意。"没有丝毫犹豫,引得穆神医另眼相看,"希望到时候你可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呐。"穆神医轻笑一声,天下的武功,修来不易,更何况是武功精湛之人,又岂会心肝情愿的将它毁去。
"你好生休息,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去看看。"说罢丢下手里的书推门而去。
村庄里突然来了一个四方远游的神医和一个孩童,引得村民们争先恐后的将其奉为上宾,好生招待,以便自己家有人生病则方便医治。
可是去谁家也成了一个问题,于是大家便提出让神医随意住,谁知穆神径直选了云婧川哪里,还住了下来,村路人面面相觑,却也高兴,纷纷恳请他为云婧川治疗。穆神医看了云婧川一眼便说:"你这小美人和病入膏肓的人有什么区别,不过容颜倒是极美。""空有一副美貌罢了,这副残躯我自己很清楚。"云婧川平淡的说,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引得穆神医发笑。"哟,你还真是不惜命啊,那你可知有一个叫慕璃的人在华山雪山上跪了整整一夜呢,只为了救她妻子。"见没有什么事情能吸引云婧川的注意,穆神医出言道,却发现云婧川的眼神空洞,没有丝毫感情。
"你说的可是真的?"原本如死水一般的心,在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以后,神情微微有些动容。
"自然是真的,既然他都求我了,那便治好你便是。"
"喂,你可不要哭了,再哭把眼睛哭瞎了,大罗神仙都治不好了。"见云婧川忽然流泪,穆神医被吓一跳,急忙出声。
"那你能告诉我他人在何处吗?"云婧川激动站起来,"这个嘛,暂时不告诉你,等你乖乖配合我治疗后自然会见到。"
"他在门外吗?"云婧川起身,跌跌撞撞的出去寻找,门口却空无一人,穆神医紧随其后出来一脸无奈。"都说了治好眼睛你就知道了。""好,我治!"云婧川坚定看着某一处,他为她做这么多,她怎么能辜负他的心意呢?
慕璃,你在哪里?你是否就在我的身边,暗中看着我。你可知道,我多想重见光明的那一日,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
时间飞逝,一个月转眼即过,云婧川每天都在接受针灸和吃药,药是极苦的,可是她的内心是甜蜜的,若是治好了眼,救能看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大人说今天就要拆线了。"孩童看着坐在门槛上的云婧川,摇着手里的蒲扇,打开药罐到了一碗给她,空中弥漫着药味,"这是你的最后一顿药,你可欢喜?"
当初华山之上的孩童长大了些许,每天就是熬夜与云婧川闲谈,陪她解闷。
"自然是欢喜。"云婧川微微一笑,她就要重见光明了,可是慕璃呢,他在哪里?思及此她有些忐忑,喝了药后云婧川觉得有些头晕,进了屋昏昏沉沉睡去,再次醒来睁开眼,眼睛上覆盖的药物已经被拆去,突然见光,云婧川好些不适应,闭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入目模糊的物与景渐渐清晰。
云婧川欣喜不已,当即从床上起身前来寻找穆神医,找了许久都没看,听见后院有些动静,走到后院,突然见一个熟悉身影,云婧川脚步一顿,大脑瞬间放白,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云婧川都能认得出,那正是慕璃啊。
只是慕璃背对她还未察觉,穆神医道:"我以实现当初承诺,现如今你也该实现自己的诺言了。"慕璃知道他所说的正是自毁武功,"她......可还好?""放心吧,刚才我已经为拆线了,醒来的第一眼便是重见光明。""那就好那就好,听闻如此慕璃点头
不再犹豫自爆经脉,一口血吐出。
"不"云婧川一惊,大叫扑向前,慕璃惊讶的回头,便见云婧川心急如焚的朝自己跑来。"好了,余地已清,不过是武功没了而已。"穆神医覆上慕璃的脉说道。
云婧川与慕璃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穆神医,原来自毁功夫是穆神医骗他的,武功没了又如何,以后再练便是,听闻穆神医这样说,云婧川放心了。
不留神之间被慕璃搂紧怀里"此生此世,我再也不会放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