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吧?
云婧川半蹲着,手指打着哆嗦,将那些人面自地上一张张拾起。
伶人,抬尸人,阿苏和媚娘。
阳平怡红院那场设计杀害阿嬷的局,以及飘香楼杀害云默哥哥的,全部都是?!
震惊到失了言语,不,是本来也没有办法说出言语!
那么说,这一切的一切,幕后的人,都是他?!
那么,小红她们早些的谈话也是真的了吧?
没有什么误会,也并非是出自什么不得已,害的小安子,爹爹,南秦落大哥牵涉其中,恩怨百般纠结的,原本就是他?!
云婧川蓦地跌坐在地,迄今为止,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她心心念念着的、喜欢着的人,恨不得冒名顶替云婉要一起生活的人,甚至不惜不回现代也要留下来陪伴的人,居然是这所有事件的元凶?
而之前的那些反而都是误会?!
阳平怡红院那出戏,并不是爹爹参与,云默哥哥也不是小安子手下的水魅所伤,而且——
"昨日傍晚时分,云相请辞,太子于父皇寝宫门外长跪不起,你可知是为何?"男子刺耳的声音于云婧川脑中轰然炸开!
是了,那时她于感业寺回来,被他半道截了去,听到这意味不明的话,当下与经历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还当是爹爹已经知道云默哥哥受伤与太子有关!
而若不是她那般言说,后来大娘就不会被休离,也就不会把这事情捅到皇帝那里去!
怪不得感业寺的时候,小安子拒不承认伤过云默哥哥。也怪不得水魅一直怨恨她,甚至不惜在那么多人面前狠狠羞辱她之后再杀她!
还有怡红院,若不是因为她,小安子又怎么会大病初愈跑了去?而若是她不央求着小安子去看戏,也就不会有后来那一幕经由小安子亲手的刺杀!
原来这所有事情的背后,她自始至终都是帮凶么?
他伤害的所有的人,挑起的所有纠纷,却竟然是将她也算计其中的么?!
还有小红。那般憎恨着她的女子,甚至想出那样恶毒的招数来对到她的女子,原来背后也是因为有一个他么?
加之,那时与小红争执的另外那女子嘲讽一般的声音——"那么,太子妃谋杀亲父的事情传扬出去也没有关系么?"
或者是,"告诉北越太子你根本就不是..."
谋杀亲父——
若是事情回到原点,若小红未曾成为北越小公主,也不是什么神棍秦大姑姑与狄县令之女,那么,这亲父所指会不会就是狄管家?
狄管家,竟然是小红所杀么?!
也就是说,把小红杀害狄管家一事最后冤到她头上的,也与那人相关?
云婧川气息一沉,微张的口角翕动着,眸光定定的望向虚空,似是在微笑,肩膀也因为此,一耸一耸的,可却有眼泪不停的掉了下来,嘴角甚至不正常的张开,整个人控制不住的颤抖。
这么久,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呢???
帮助他挑起矛盾不说,居然还感激着一个原本陷害她的人?
她还以为他待她好,所以去皇帝面前求情将案子揽到了他身上。却原来,那些冤屈本就是拜他所赐么?
原来那人自面具下隐藏着的,根本就不是温柔的卑微的内心,恰恰是所有阴谋的起始?
为什么???为什么!!!
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他要那么害她?
他不是喜欢云婉的么?甚至那些独占欲,那些陪伴与守护,不都证明了这一点么?
他怎么忍心?!
若是没有大师,她那个时候就会毁在飘香楼了,而若不是顾妈妈,她现在早已经是水魅的刀下亡魂——
她的清白,他根本就不在意吗?
她的死活,难道也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么?
那还为什么,在她没有答应求婚的时候会勃然大怒,还指责她怜悯他,同情他,他有什么资格?!
他对她冷酷至斯,甚至连一点点微小的同情都不曾施舍,有什么资格给她甩脸子,责怪她与小安子和落大哥不清不楚?
还是说,那些过往,全部都是虚伪的存在呢?
深情是假,爱慕是假,温柔也是假,甚至因为吃醋而起的愤怒也是思虑周全的算计!
若是那样,好可怕!竟然是故意表现给她看的么?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那样深沉算计的长平王爷,如何能看得上她一个小小的孤女?甚至纡尊降贵从阳平开始就步步算计,要知道她那时还根本就不是云相之女!
利用的价值究竟是什么?伤害的理由是什么?促使他这样残忍的那个理由到底是什么?!
"回王爷,王府都找遍了,没有王妃的下落。"昏黄的烛火下,矮榻前,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为首的男子伏在地上,闷闷的声音自下方传来。
"都找遍了么?"面具男子把手中书册放在旁边的矮几上,手腕一撑,缓缓坐了起来,"连一个伤势极重的弱女子都找不到,王府养着你们这帮饭桶还有何用?"
"王爷息怒!"为首的男子重重跪拜下去,"属下办事不力,罪该..."
"其实,在尤大的院门口,属下有看见过一个黑影..."男子后侧一较为瘦弱的少年有些犹豫道,"不过,夜色昏暗,属下也不是十分确定。也有可能是看错了..."
多的什么嘴!为首的男子恨恨的瞪了那少年一眼,跟随多年难道不知道王爷最不喜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么?
为首男子回头再次跪拜下去,"王爷,二蛋年岁尚小,胡言乱语,还望王爷看在..."
"不用替他求情。"面具男子自榻上边角拿起一根木棍,眸色淡淡的打断,"你们下去吧,去唤百沐来!"
青灰的石板地上,二人踽踽而行。
一人执灯前行,后面的一人一瘸一拐,走的极为缓慢。甚至走上几步就要歇上一歇,有的时候还会站立不稳向着一边倒去。
百沐想要上手去扶,却被自家王爷凌厉的眼神吓退。见着最后都转忧为喜,百沐便也安分的继续打着灯笼。
王爷腿脚恢复还是近期的事情。不过仍旧是很不灵便。但是,这也是奇迹了。
犹如吃了什么神药一般的,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由完全不能行走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也许是那位王妃的功劳吧?百沐心想。
听说专于医术,可以死尸取子,又救桐城万民于水火。若是那般医术的话,治好王爷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
只是,若是能将王爷心上的伤口一并治愈的话,该有多好!
王爷似乎与之前变得不同了。
用王爷自己的话说,对王妃不过是利用罢了。不过是一颗上好的棋子,可以使几股势力之间相互残杀的棋子。
也许是没有错的。迄今为止也有了很好的成果。太子与云相反目,北越憎恨云相。照这么发展下去,王爷的愿望也就能实现了吧?
可是,却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过,主子的事情,百沐向来不愿意多加猜测。
他有自己的事情也够头疼的了。
静儿有孕在身,情绪很不稳定,十三又顽劣,总是搞出些幺蛾子。
就说今日白天的事情,若不是那位王妃,只怕静儿最好也是被赶出去吧?
赶出去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些年,百沐还是有些积蓄的。
只不过,若是置外宅的话,一来,两头跑会很麻烦,二来,不放在身边,十三想要玩闹却是更简单的事情了。
说起这个,十三那个丫头为何总是针对静儿呢?若说是因为静儿的出身,可是他们这些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都是从人堆里爬出来的,谈不上谁比谁**。
甚至走到他们这一天,手上沾的血浓重到根本无法再洗干净,若说污浊,他们大概是更为肮脏的存在吧?
十三为什么就没有长大的一天呢?总是惹祸。出了事情还巴不得越大越好。
这若是他有一日不在身边,那丫头可还能照顾得了自己?
会不会很快就触犯王爷,而被遣回楼里呢?
思及此,百沐眉头不自觉越蹙越深。
心不在焉,"嘭"的一声,脑袋直接撞上了树干!
疼痛的瞬间,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动,可是细细的听去,又什么都没有了。
"愣着做什么?"面具男子已然站在百草园院门旁边,百沐回神见状慌忙凑了过去。
锁子本就是坏的,一捏就开。倒也符合尤殇的性子。
因为精于易容,尤殇几乎没有能闲下来的时候,于这院子住的不多,自然也没什么家当需要好好锁着。
即使锁子坏了也便一直坏着。
幸好坏着,若不然,他如何让腿脚不甚方便的王爷跳墙?然而思及好友,百沐方才微松的面颊复而凝重起来。
已经走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也不知道尤殇近况如何?是不是安然通过了楼里的试炼?
可是以他的能耐,这么久就是打两个来回都可以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然而这并没困扰百沐太久。因为他们进了屋。
屋内有人的气息,这在进屋的时候,百沐已经感知到了。他能感知的话,王爷自也是没问题的。
百沐想着在自觉的点灯之后退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二人。但是点灯的瞬间,饶是冷冰冰的百沐还是被惊疑到了。
屋内一片狼藉,衣物散落的到处都是,这是——遭了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