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说笑吧?此女为朕儿媳,现下并不在此地,不知大祭司大人冒闯太后寝宫意欲何为?"一个个的都为了那个丫头!慕煜心头早已经窜起无名火,但是碍于对方亦是一国之尊,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客气道。
说是客气,这番话说的却是极为不客气的。什么叫"冒闯"?什么叫"意欲何为"?这措辞分明是把酆洛无形之中当成了窃贼一般的存在。
酆洛面色淡淡,侍祭也不敢多言,只有些担心的瞥向自家大人的方向。倒不是怕大人因这番话生气,而是,现下大人的身体可还能受得了?
"想必皇上也知道,云姑娘是'仙女大人';。却不知皇上可知,她的师傅'玄女大人';是洛未过门的妻?"
慕煜为一国之尊,平日里国事繁忙,本来是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什么玄女和仙女之间的因缘际会的。但是得益于他前几日刚从桐城回来,所以这事情也是知道的。
只是玄女因何会与酆洛扯上关系的?她不是——对,她不是的。慕煜激愤的心情瞬时冷静的下来,眉目斜斜的一挑,"所以呢?"
"如此算来,洛也算是云婉的长辈。现在皇上既说云婉不配长平王,那么这婚事作罢如何?"
喂!这还是他们那个冷若冰霜凡人不可靠近的大祭司大人吗?侍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这般针锋相对是很解气,可是若是起了争端,不说大祭司大人现在抱恙,就是完好,这可是在人家的国家,人家的地方!若是走不了可如何是好?
侍祭都已经计划着偷偷溜出去给南秦送信了,然而角落里突然一阵刺耳如鬼魅般的轻笑,原是那云婉的订亲人,长平王。
"子渊深知师父是在为方才子渊就婉婉为妾一事沉默而生气。然则不过是个名分而已,即便是妾,若此生只这一妾,便与妻有何分别?而今,"面具男子顿了顿,语气突然凝重了起来,"婉婉到底发生了何事?"
"洛觉得王爷还是问太子比较妥当。"酆洛扔下一句话带着侍祭急匆匆的出了门。
慕倾城见状,慌忙也跟着溜了出来。
"呐,大祭司大人,丑女人究竟出了何事?"慕倾城一蹦一跳的跟在酆洛近旁,讨好似的笑了笑,"我跟你一起去找好不好?"
酆洛突然驻足。
慕倾城没有防备,身形不稳就要撞了上去!侍祭见状慌忙上前搀扶,手臂一伸,已然托住了慕倾城的右手腕。
"啊!"慕倾城痛呼一声。引得二人目光齐刷刷的射过来,顿时又有些尴尬,只晃了晃被包着的手掌,讪讪的笑了笑。
"公主,现在你兄长未在此处可以不必做戏了。至于云姑娘,"酆洛语气稍缓,"洛自己寻找即可,公主不必插手。"
语毕,酆洛身形一转,继续急匆匆的向着宫苑的大门而去。侍祭见状也收了手微低了头跟了上去。
而在这个当儿,慕倾城突然看见了一人——
"母妃?"
于宫苑门口处只有一人随从的雍容温婉的妇人,却不是慕倾城的母妃澜妃又是谁?
听到慕倾城的呼唤,妇人美目轻移望向了这侧,在看到酆洛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但转瞬之间,目光复而迎上跑过来的慕倾城,笑嗔,"女孩子家家的没有个女孩子的样子,这般样子莫要让你父皇瞧见了,又有的说!"
慕倾城瘪瘪嘴,"父皇现下就在里面,也没听他怎么不待见我。倒是母妃,每每见了都要念叨一通,麻烦的很。"
澜妃闻言笑意更胜,随即手掌轻抚上女子额发,"都是要嫁人的人了,也不知道多注意一些。"
"母妃也知道么?父皇把我许配给神棍..."意识到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杵在那里不动的酆洛主仆二人,慕倾城在与澜妃谈笑的瞬间突然探头遥遥望过去,"怎么?大祭司大人不是说叫我不必插手么?现在杵在这里是在等我同去吗?"
澜妃身形一震,慕倾城惊觉,"母妃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落了东西,还是先回去一趟,稍后再来探望你皇奶奶好了。"妇人温婉的笑了笑。
"切,母妃是听到父皇在里面所以躲着吧?"慕倾城一脸了然,"我就不明白,即便父皇心里只有太子哥哥母后,可好歹母妃也是妃子啊,怎么..."
"慎言。"澜妃小指头在慕倾城额头轻敲了一下,"若是无事,同母妃一同回去吧。"
慕倾城不情不愿的跟着澜妃,目光无意识扫过周围,有些狐疑的小声嘀咕道,"哎?什么时候不见的?这么快就跑了么?"
"什么?"
"没什么,哈哈..."慕倾城尴尬的笑了笑,小跑几步跟上澜妃,"母妃,我一会有事需要出宫一趟,晚上就不要一直等我了。"
"恩。"温婉的妇人淡淡应了,顿了顿略有些犹豫的状似不经意的开口,"小染,方才的那位公子,是谁?"
即使是受着伤,大祭司大人的步伐却是丝毫不乱。一直急匆匆的,侍祭被动的跟着,因着对大盛皇宫甚为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家大人究竟是要去哪里。
看方向好像也不是来时的那条路。到底下一步要如何呢?侍祭亦步亦趋,茫然不已。
刚才在长寿宫中的那几人,按道理说都不该是从南秦出去的。
太后,皇帝,皇妃,皇子,公主,都是在盛朝地位最为尊崇的。可是细细想去,又还是觉得可疑。
既然从南秦出来,又介入了方才那逼问的事情,这人怎么可能只做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呢?
酆洛心下想的与侍祭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是已经排除了那几个男人的基础上。因为是巫族嫡女。
太后,澜妃,公主。
每个人都很可疑。
首先,慕倾城只说"皇奶奶睡着了",可这期间那么大的动静,太后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这不合理。除非,是伤的过重。
对于澜妃,酆洛只是直觉。感觉那妇人见到他的那刻似乎有些动摇,但是稍纵即逝的表情,酆洛也没有看太清晰。
若说嫌疑最大的,莫过于那位公主了,慕倾城。虽然只是掌心的划伤,但是那刻侍祭搀扶她,应该不会痛呼出声才对。
这也是酆洛拒绝了慕倾城要一同去寻找云婧川的最大的原因。
结合上之前想要告诉她的事情——
酆洛感觉到这偌大的大盛皇城,在那看似青天白日的刺眼的日光之下,似是有只无形的黑手在操控着一切。
无论是人的生死,抑或是权利,或者是局势...
有种不祥的预感,三大国鼎立的局面似乎要打破了。而这片土地上守护了多少年的和平,似乎也要渐渐远去了。
然而,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她的下落。
可是现下他的身体状况——酆洛突然停下了脚步,"大礼最快何时能举行?"
大人是要回南秦的意思吗?
侍祭的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大人终于想通了吗?终于放弃在这里寻找玄女了么?终于放弃云...大祭司大人可能会放弃寻找云婉么?侍祭略有些不安的走到自家大人身前。
现在云婉身死不明,下落不明,大祭司大人缘何会在这种时候离开?方才那时还分明为了云婉与皇帝针锋相对来着。
"大人,是要回南秦还是..."
酆洛清冷的面容上阴云密布,"上次说的找到合适的身体,不是在大盛么?"
果然!侍祭的身形倒退了一步,蓦地跪拜在地,"跟丢了。"
而在红幔低垂的屋内,躺在床上面容斑驳的女子幽幽睁开了眼睛。
见此情形,秦珏迅速凑了上去,"阿红?阿红,知道我是谁吗?"
"哥...哥?"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是极为艰难的蹦出了两个字,同时,女子脸上清泪蜿蜒而下。
"不哭,阿红不哭。"秦珏自责不已,"都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就不该让你嫁给这个风流鬼来着。"
"殿...下?"女子说着,略向着别的方向转了转脑袋,看起来是在问询慕子恒的下落。
见着小红这般情形,秦珏心中一阵抽痛。
现在的小红就像是当时的阿婧一般。
脆弱的,卑微的,却仍是坚强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爱上的人,偏偏是那个风流鬼呢?那个人究竟有什么好的?
除了会惹自己的女人哭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能耐没有?
"阿红,哥哥已经派人知会了大盛皇帝,相信不久就会有回应了。我还真不相信,我北越的小公主能这般任他们欺凌!"
"不,不...要。"秦珏话音未落,女子清凉的眼角又是珠泪两行,手指紧紧的拽住秦珏的衣摆,顿时骨节分明。
"阿红。"秦珏半蹲,无奈的叹了口气,"若不,你跟着哥哥回北越吧?我们北越富庶,风光秀丽,人杰地灵,比那个风流鬼好的公子也多了去了。就算你已经失身于他,有哥哥坐镇,谁也不敢欺负了你去。可是这大盛,哥哥总是要离开的啊..."
男子宽大的手掌轻柔的抚上女子的额发,"若是哥哥离开,阿红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