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人,你还得多久?"清晨纯净的阳光静静的倾泻下来,荒草丛生的墙头,慕倾城单腿翘着,对着院落突兀的就是一嗓子。
"快了快了,马上!"里面是同样尖利的一声回应,却只闻人声,不见人影。
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见着有人出来。慕倾城吐掉嚼在嘴里许久的狗尾巴草,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跃下墙头。却正好迎上手捂着胸口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云婧川。
"抱歉,让...你久等了。"女子喘着的间隙抬起头,脸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张。
勉强算是清秀,就是没什么特点,很难让人记住。感觉是只要隐到人群中,就立马找不出来的类型。
"你怎么..."慕倾城手指虚晃了几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云婧川现下的样子。
云婧川现下的衣服是长平王送来的淡蓝色宫装,虽然略有些旧,却也与她原来的气质是相衬的。然而配着现在这脸,却有了种特别的违和感。
对,就像是随便逮了个丫鬟来冒充贵人一般!小家子气的脸裹在淡雅的宫装中,再加上女子此刻略有些不安的粗鲁的喘着气的样子,可不就是那般!
慕倾城心道,这丑女人大概是因为案件的事情想要低调一些的,却不知道,这般违和的打扮恰好会吸引宫里那帮人的眼光吧?
慕倾城判断完全是正确的。
云婧川的确是那般想的。只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这古代的衣物装饰一窍不通,回相府也没有几天,又发生了太多事情,以至于云贤先前为她找的教导礼仪的嬷嬷还没来得及领到她的面前呢。
虽然这般装扮对于云婧川本身来说没有什么,但是看着慕倾城不自然抽动的嘴角,还是略有些不安。手指顺势抚上脸颊——她的这张脸当真有那般吓人?
"罢了,就这样吧。大哥哥该等急了。我们快点过去吧!"慕倾城像是突然释然,一脸掩饰不住的坏笑。
云婧川与慕倾城相处没有多久,但是也知道此刻女子催促绝对不是因为她大哥等久了,而是,大概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抑或者是有笑话可以看?
其实,之前就觉得很可疑了。
其实以她的伤势,躺在床上都不足为奇,就算他们对她与慕子恒间纠葛有所耳闻,却不知这兄妹二人为何都那般执着的让她前去?莫不是,也如其他人一般误会她和慕子恒有什么,特意带她前去看他们的笑话的?
可是这小公主不是和长平王不甚亲厚么?怎么会有这样的默契?
"公主,我怎么觉得你和你大哥之间有种微妙的熟稔?"
云婧川被动的跟着慕倾城的脚步向前,困惑道,"你之前闯进去,他也没有如何,后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莫名就敲定了去观礼的事情。感觉这种默契没有个几年是培养不出来的。"
"那个嘛..."慕倾城食指轻点朱唇,沉思片刻,"可能大哥哥是觉得我是他唯一的妹妹所以才没有为难吧。倒是你,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神神秘秘的找工匠做什么?"
"尊主。"朱红的马车旁,伫立一鹅黄衫的少女,俯首低声禀告,"那二人说是受了她的吩咐,不肯说。只是在他们的屋子里,属下找到了这个。"
十三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纸片穿过帘子的缝隙递了进去。
"原来,是这个。"男子声音很低,然十三还是听到了。未几,纸片又被递了回来。
"再放回去吧。"他说。
那图案十三看过了,皱巴巴的纸上除了一堆凌乱的线条,就是坐在一把怪异的椅子上的黑乎乎的影子。
不过是一张纸,工匠与尊主至于都这么宝贝么?十三虽疑惑却也不敢问出口,只好轻声应道,"是。"
"快点快点,我就说大哥哥已经等着了吧。"朱颜未见,笑语先闻。
十三呼吸一滞,身形已遁。
"丑女人,快点,莫要叫大哥哥等急了。"
云婧川是被慕倾城硬塞进慕子渊车驾的。然她自己却去骑马了。还美名其曰,其一为了照顾云婧川这个病号,其二是要叫都城老百姓瞻仰一下他们公主举世无双的美貌。
且不说长平王府到皇宫不过几步路,单说这可是西城,哪会有布衣老百姓会在这权贵聚集地闲的乱晃?
直觉,慕倾城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可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车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黑,内里的慕子渊也是异常的安静,短暂的路程中,只有车轱辘缓缓转动的声音。
但是上了马车,云婧川便有些后悔了。那黑暗无论坐过多少次他的马车,都不能适应。铺天盖席卷而来,胸口一阵胜过一阵的沉闷,到后来,呼吸都有些艰难。
"进宫后好好跟着长宁,不要乱跑。"男子拉开小指宽的一条细缝,对着云婧川淡淡嘱咐。
一丝光亮透了进来。云婧川像是憋气很久的人遇到氧气一般,慌忙把脸迎了过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时,已行至太子府门,听着外面喧闹不已,车轱辘缓缓停下,外面老者跳下马车轻声禀告,"王爷,到了。"
然后,便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车帘哗啦一声被拉开,刺目的日光照了进来。
大大的一张笑脸,外加热情的招手,"丑女人,快点,我们先进去。"
云婧川心里感激慕子渊方才的照应,气息缓了缓,向着他的方向略低了头,却不期然迎上男子不悦的目光。
因着慕倾城拉开的帘子,倒是把慕子渊瞳孔中的颜色看了个明明白白。
那漆黑的瞳孔中隐隐跳跃的深蓝,冰冷如同夜晚的海水一般,像是要将人吞噬。
为什么?这是又怎么了?那会不是还好好的吗?
"长宁,给她换套衣服!"男子冷冷的吩咐。
"好的,大哥哥。我们这就走,不碍您的眼了啊。"慕倾城竖起手掌保证,满脸了然的笑意。
很显然,慕倾城是知道这内中原因的,联系起之前,这小公主的坏笑,云婧川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道,她是被这小公主耍了。
"公主,能解释一下方才的事情么?"云婧川跳下马车后,却是不肯走了,伫立原地有些愠怒道。
"嘘——"慕倾城犹如做贼一般的,还神神秘秘四下看了几眼,"丑女人,你想让所有人都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啊?"
因着慕倾城的提醒,云婧川方才感觉到周围人热情的视线。
本来热热闹闹的全是冲着太子婚事而去的宾客,现下却似被冰冻了一般,盯着云婧川的方向
一动不动。
刑部侍郎***显然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今日太子殿下大婚,***特意赶了个早。从府邸一路晃晃悠悠到了太子寝宫,***还在轿子中小眯了一会儿。等到了落轿的时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整了整衣冠,瞅着没什么遗漏了,这才慢腾腾的掀了帘子出来。
然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着有一蓝色宫装的女子掀了一红木马车的帘子,一跃而下。然后被一白袍男子迎上。
男子俊逸,女子清秀。却都是陌生的脸。
这时周围人都像是石化了一样,当然程大人也是有片刻的怔忡的。
这二人他不认识,可这马车,他却是识得的。是长平王。
最近,长平王也算是风口浪尖的人物。有消息说,控制桐城瘟疫的那仙女大人,便是长平王尚未过门的未婚人,云婉。但是也有消息道,云婉是最近一起命案的杀人凶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传言如此,也没有得到官方消息。
其实那云婉,***也是见过的。只是没想到,那丫头居然有控制瘟疫那般的能耐。
***是个念旧的人,这云婉与他也算是有同僚的交情。虽然那飘香楼一案最后不了了之,但是皇上都不追究的事情,***自然也无所谓。反正,叫一个女娃娃来查案,他本身也就当成是这相府小姐比较奇怪的爱好罢了。
上次相见,只道长平王与云婉感情甚好,只是,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又有了新欢么?
倒是意外的很,只说长平王和太子殿下的婚事差不多是同一时期定下的,然太子殿下都已经大婚了,而这长平王怎的迟迟没有动静?更诡异的是,所有人都有共识道那二人订了亲,却是从来没有人见到过那赐婚的圣旨。
那云婉杀人的事情,莫不是真的?
***眉眼微眯。
正想着,太子寝宫有人抬了肩舆出来,不多时,面具男子移步到了上面。
"程大人,好久不见。"路过时,男子停住,唇角微漾,寒暄道。
面具男子眸色淡淡。只在望着那边怔愣的淡蓝宫装女子时,有一瞬的怔愣。
本着一个查案的人的敏锐的触觉,***感受到了不寻常。想着这人一向对谁都是平平淡淡,上次见着前来嘱托照顾云婉已是非比寻常,此次又这般对着这女子,作为好友,怎么也该揶揄几句,心里想着,对着云婧川的方向爽朗的笑道,"长平王,怎么,这么几天不见,又有了心仪的女子?"
"程大人见笑,"云婧川的身形倏地一紧,屏息细听,只听得那头那人轻飘飘道,"不过是渊的贴身婢女,唤来伺候的。"
众人了然,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