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底本来是陈栩谦的生日,以往他每年都过得囫囵吞枣。
今年卜善怕生日那天他又要去陪庄如,原本打算提前为他好好庆祝的,谁知陈栩谦要和庄如去趟美`国。
卜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但还是体谅他,叫他们在美`国玩得开心。
翟麦不知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就跑来缠着她,让跟着他和苏邰一起去日`本玩,说带她俩见识一下日`本的夜生活。
卜善心想既然陈栩谦不在国内,一个人也无聊,在翟麦夸张的引诱下,她欣然应了下来。
这天跟翟麦约好在画廊门口见面,他去得比较早,就迷迷糊糊在驾驶座上打着盹儿。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他一下,力气不大。
翟麦以为是在做梦,喃喃道:“Yanni别闹,乖,让我睡会。”
卜善感觉有些好笑,这小子做梦也不见老实,她使劲拧了一把他的鼻子。
翟麦吃痛惊呼一声,便知绝对不是在做梦。
他赶紧睁开眼,只见卜善一脸坏笑坐在身旁。他急忙从她的手里救下自己的鼻子,皱眉道:“你疯了吗?不知道男人的鼻子不能随便碰吗?”
卜善伸手抓乱他的头发,笑骂:“还Yanni,这又是哪个模特?都二十五的人了,成天也不见做点正事,小心你爸抽你。”
翟麦对着镜子照了好久,看着自己的鼻子,庆幸还好不是苏邰,不然就不是泛红这么点儿事了。
“那不是正事了,我对待每段感情都很认真好吧!再说我一男的又不吃亏。”
卜善听完腹诽,你倒是很认真,可您这认真的时间忒短了吧。
忽然翟麦凑过来阴笑:“小善善,你是不是喜欢我?这么关心我的事。要是以后你跟阿谦哥掰了,我倒不介意接纳你。”
卜善斜睨他一眼,说:“好啊,那我们就在一起吧。我这就给陈栩谦说分手。”然后作势就要掏出手机。
翟麦本就是开玩笑,想到陈栩谦那样子,借他一百个胆子。
也不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啊,何况还是胸口上的毛。
翟麦带着一丝讨好,截住她的手,“大家开开玩笑嘛,别当真嘛!”
卜善乐了,把手机又塞进包里,随口问:“你这几天又去哪儿疯了?”
“床上疯啊。”
她真是后悔问了这么一句话,翟麦那花花肠子。上次傅子从向他求救,怎么才能让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自己啊?
他也是想都不想,就说上了她啊,人跟心都留在你身上了。
卜善瘪了瘪嘴,“别贫了,今天苏邰买的东西可多了。”
前天苏邰临回北京,说自己没空就直接从北京飞日`本,再跟他们汇合。想到她列的购买清单,卜善只感觉任务繁重,买完还要帮她收拾,明天才能不耽误飞机。
“劳您赏脸,再坐我的车。”
翟麦一听是苏邰的事,也不再贫,只是一路上还是没有改掉,他开车张扬的模样。
临到国金中心,翟麦甩着一套行云流水的漂移,麻利果断,带着不要命的劲头。吓得卜善脸都要白了,讪讪解开安全带,哆嗦着下车,心都要冒出嗓子眼儿了。
暗暗发誓,以后再上他车就是他儿子。
一点都不稳妥,真该让他再摆一道,才方便他长记性。
翟麦得意扬扬停好车,说:“小善善,心里素质不行啊。”
卜善白了他一眼,独自朝商场走,翟麦见此连忙跟紧她身后。两个人在商场扫货了一圈,这才把苏邰要的东西,一样不少全买下来。
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他们商量着找家店填下肚子,也是在这一刻,她目睹了这辈子都不想看见的一幕。
后来卜善用千疮百孔的记忆回想,那天的商场明明那么多人,可老天为什么就让她一眼看到了陈栩谦。
冥冥中果然充满了巧合与既定,命运真是给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一楼商铺前,陈栩谦跟一个女孩从卡地亚走出来,那是她最喜欢的首饰牌子。他们应该也和她一样来这里购物,女孩一脸娇俏挽住他手臂,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动。
问,阿谦,你觉得好看吗?
卜善唇边的笑意,翟麦喋喋不休的话语,仿佛如同她的视线静止了。偌大的商场好像只剩下他们,聊天的声音被无线扩大,事无巨细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而她就像看电影一般,每一帧动画,每一赫兹,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陡然被戳上了一刀。
陈栩谦含笑仔细打量,对女孩说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这句话很是熟悉,同样也很讽刺。她也不是没这样问过他,在他说要出国那天,卜善要参加一个晚会,面对衣橱的衣服举棋不定。
她举着一条镂空露腰的小礼服,问——陈栩谦,你说这件好看吗?
他是个聪明人,算对了她平时不爱独自逛街,也算了对她会去日`本,可是唯独没算对她今天在此处。
此刻她真想求他算准她在这里。
卜善冲到了他们身边,指着陈栩谦的鼻子质问,她是谁?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你不是告诉我去美`国了吗?
争执中,她和那个女生打了起来。
两人都打红了眼,卜善使出了张季卉她们一起打王淦中的力气,恨不得将那姑娘打死,血肉横飞溅了一地。
可思绪回归现实,她早已没有当初的勇气。
当初的那个她,仿佛已是上一世的人。
卜善不但没有动手,甚至还希望这部电梯能停止下来,最好时间也停止下来,好让她有间隙若无其事地逃走。
可就可惜在时间不会如此,电梯也不会。
她很顺利到达一楼,陈栩谦的背影距她不过五米而已。那么近的距离他身边不是她,她看着他们挽着手,低语,聊天,再消失在她的视线。
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混乱地让她无法理清。
被人遗弃的房间里,其实有很多灰尘。黑暗中,没有人会发现它。当哪天被人看见后,肯定会感叹。哇,原来这么多灰尘啊!
其实见与不见,只差有心人为你打开灯。
身处一个空间,局内人彼时彼景的温暖,局外人的失望却在劫难逃。
不知什么时候,聒噪的翟麦也安静了下来,欲言又止,说:“小善善,那个......”
卜善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抬眸看向他,想组织好语言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只有这一句。
“你送我回去吧。”
原来感情这门课,她才刚刚开学。
回去的路上,翟麦没有再秀他的车技,没再讲段子逗她笑,少有的缄默。一路上连急刹车都没有,就这样将车平稳划至五蕴院。
他顿了顿轻拍卜善的胳膊,“小善,到了。”
卜善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四周解开安全带,思忖了几秒平淡无波道:“翟麦,我求你件事。”
“你说。”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
“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讲,苏邰也不要提。东西你带去给苏邰吧,我就不去了。”
翟麦轻声应好。
然后卜善冲他笑笑,下了车。
临到快走进院子,翟麦忽然叫住了她:“小善。”
卜善回头,脸上带着一丝疑惑:“怎么了,还有事吗?”
他拉开车门走到她身边,递了一个盒子给她,“这个是送你的,还有......今天的事可能就是个误会,你别多想。”
其实这些话他自己都不信,干嘛又说出来诓她呢?
可他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安慰她,翟麦也很懊恼,阿谦哥让他带卜善出去玩的时候,他早就应该想到一些原因的。
卜善扯了个笑,冲翟麦摇了摇盒子,“我知道,谢谢你的礼物。”
翟麦点头目送她进了院子,这才驱车离开。
卜善穿过小道进了内院,见芳姨正搭了张椅子,坐在檐廊仔细挑选盆里的桂花。
上个月她生日,陈栩谦问她想要什么礼物?今年想怎么过?
卜善什么都没要,只让他在院子里种一棵银杏树。当时他觉得银杏树实在是太大,在院子里太显突兀,会坏掉原本的格调与风水。
哪怕她搬出了好多关于银杏的好处,他还是没有同意,最后只买了两棵桂花树摆在院里应景。
现在这树上的花也摘掉了。
只剩寥寥树叶。
芳姨见卜善回来了,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眼看要下雨了,我把桂花全摘下来,明早给你做桂花糕。”
她蹲下了身依偎在芳姨身旁,使劲嗅了嗅。
确实很香,但又维持不了多久。
“不是说帮苏邰买东西吗?怎么没见你拎回来?”芳姨微笑问。
“翟麦拎走啦,刚好帮我省事。”卜善强扯着笑,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自然些,“芳姨,明天我一早的飞机,在机场随便吃点就行,要不您今晚就回家吧。”
芳姨坚信不疑,惋惜看着面前的桂花,道:“不是说中午吗?怎么又早上走啦,那这桂花......”
卜善笑:“都怪翟麦,说早点到,晚上去泡温泉。”
芳姨怕着手中残剩的花,一脸宠溺,“这小子,一会一个主意。行吧,那我就先放冰箱,等你回来再做给你吃。”
卜善帮芳姨搬东西进屋子,撒谎说明天要早起,就先回房养足精神。
她整个人陷进沙发,不禁回想刚才那幕,那女孩应该就是严乐然吧?是他过生日为什么会陪她?他不应该在美`国吗?
他......
越想心里越空旷,头也止不住的疼。卜善起身去浴室洗澡,吃了一粒布洛芬,开始强迫自己赶紧休息。
卜善,什么都不要想,不要想那一幕,不要想那个女孩,更也不要想陈栩谦。
最后在自我麻痹中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