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到京的第三天,就接到了刑部那边的传讯。
曾毅虽然不是涉案官员,但是却是当初查案的官员,如今刑部复审此案,按照规矩,也肯定是要请曾毅过去刑部配合复审此案的。
所以对此,曾毅倒是没什么惊讶之处的,这些在之前的接风宴上,张居正就已经给他说过了。
到了刑部之后,曾毅报了姓名,就有衙役领着曾毅去了后衙,很显然,这是早就有所交代的,若不然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哪能随意进出刑部大堂的?
“曾县令请坐。”
刑部后衙,穿着二品官服的郑晓在书案后面居中而坐,左侧则是坐着身穿绯色官袍,胸前绣着孔雀的三品官员。
刑部当中,为三品的官员则是刑部左右两位侍郎,如今刑部右侍郎暂缺,这位自然就是刑部左侍郎了。
而右侧下方,则是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铺好了笔墨纸砚,很显然,这是负责记录问话内容的小吏的位置。
“下官乌程县令曾毅见过两位大人。”
曾毅在大堂中央站定,躬身冲着正前方行礼。
“免礼。”
刑部尚书郑晓眼前一亮,之前他是从未见过曾毅的,原本以为曾毅如此年轻就敢得罪严家,又有功劳在身,想来是个狂傲不逊之辈,可没想到如今这么一瞧,却并非如此,不论是从举止还是从曾毅的神色气质来看,都是稳重知礼之人。
这虽然有些片面,可却也让郑晓之前对曾毅的印象有所改观。
“今个传你过来,其实就是关于案子的事情,需要你回答些问题,毕竟这案子为重案、大案,不可轻易马虎了。”
“曾县令倒是不用紧张,本官问什么,如实说来就是了。”
郑晓这话算是客套话了,毕竟哪怕曾毅不过是区区县令,他也不能一见面就直接问话,更何况曾毅还是有功劳在身的,也并非是犯官。
曾毅再次躬身,声音朗朗:“下官晓得,大人您尽管询问,只要下官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这个案子上,曾毅自认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根本就不怕查,也不怕问,甚至越是这样曾毅心里也越安稳,省的生出些不必要的谣传来。
“好。”
郑晓点了点头,满意的道:“既然如此,也就不耽误时间了。”
“本官问你,这个案子你初时是如何发现的?”
“你不过一区区七品县令罢了,且刚上任不久,如何会觉察到知府的问题?
郑晓这话问的不客气,甚至更像是在针对曾毅,可其实是为了曾毅好,而且身为刑部尚书,既然是复查,不仅是要复查犯官,更要复查当初查案之人,免得出现冤假错案等。
曾毅对此倒是没有什么不满,微微点了点头,就开口道:“当初下官出任乌程县令,就碰到主薄王科借着将女儿嫁给知府做妾的势,把好端端的乌程县正堂给闹的是乌烟瘴气……后下官令……从账册之中,发现了端倪,下官特意派人……。”
曾毅这番话,其实还是有些初入的,不过初入也不算大,只是把当初曾宣去探查的事情给改动了一下。
而这些,刑部是不可能去真的查的,就算是查,乌程县那边贪墨的白银款项也的确是有这个的,不过不多。
“自此,下官起了疑心,而后……。”
曾毅一五一十的没等郑晓询问,就把这个案子最开始的情况给说了个透彻,这让郑晓及闵煦都有些颇为无奈了。
原本这案子是要他们两个刑部的高官来复审的,可结果,刚问了个开头,曾毅这就把剩下的给说了一半了。
这要是继续在说下去,这复审就成了曾毅说,他们听了。
这虽然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本来就是要听曾毅说的,可前提是他们要先问啊,若不然只是曾毅自己这么说下去,而他们刑部这边根本就没问,传了出去,指不定就会坏了刑部的名声,让人以为刑部的复审不过如此,两位负责复审的刑部高官竟然会被下面的官员掌握了主动。
“咳……。”
闵煦咳嗽了几声,面带微笑的看着曾毅,道:“这押送进京的三十多万两白银……。”
这其实就是刑部官员问询的技巧了,哪怕问的是一件连贯的事情,也不会按照顺序去问你,而是打断顺序,提出来一个节点,让你来回答,之后在问另外一个,甚至还会重复问一遍。
这样根本就不给被问之人考虑的时间,若是编造的,很容易就会露出马脚来了。
“这三十多万两白银,其中从……各县……。”
曾毅心里对刑部的问询手段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却也不惧,毕竟这个案子是真实的,可是没有半点夸张和冤枉的成分在里面,不管是换做谁来问,也不管是用什么法子询问,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这次对曾毅的问话,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毕竟曾毅不是犯官,对他的问话也不过是按照规矩惯例进行的,只要曾毅不是傻子,哪怕这个案子是冤假错案,他的回答也不可能出现什么纰漏的。
目送曾毅离开,闵煦脸上的为难之色更胜:“今个这问话也太过简单了,虽然符合规矩……大人您还是小心为上。”
不怪闵煦这么担心,今个的问话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按照规矩在走,甚至根本就连一句为难曾毅的意思都没有。
怕是用不了多久,今个问话的情景就会传到严家那边去,到时候若是严家真的想要拿刑部立威,怕是最近就该有动静了。
“无妨。”
郑晓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比起昨天,却是镇定了许多:“既然传召过曾毅了,接下来,咱们就开始复审此案,争取最快的速度将此案复审一遍,将结果上奏天听。”
见郑晓这个刑部尚书如此镇定,闵煦也就不在多说什么,到底他不过是刑部侍郎,而郑晓才是刑部尚书,肯定是对方说什么,他只能照做了,天塌了,也轮不到他来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