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省河市
有人戏称说这是全国最没有存在感的城市。
面对采访,不愿透漏姓名的赵甲甲先生说,这里在前几年还是个小村庄,直到后来家家户户的墙上画了圈,才在国际间站稳了脚跟。
得益于最近几年的治理环境工程,河市已经很久都没出现过雾霾天气了。
小青年们常常感叹变化的快,就连他赵甲甲自己,也把真香挂在了嘴边。
天很蓝,云很白,太阳很暖和,据专家不完全统计,这里的人均幸福指数已经超出水平线。
市内,某小区,4单元404门口。
这种号码相当少见了,由于国人善于联想,和死同音,就一向比较忌讳这些,所以一般小区里刻意避开了这些数字,也不知道这个开发商怎么拍的桌子的,力保下来便宜了主角。
在历代神秘系领域中,一为始,二成对,三表生,四求和,五达至,六已穷,七则变,八尘定,九登极。
经过无数年的沧桑,界定反而模糊反转,就像乌鸦在古代是吉祥的象征,反转到不招待见。六代表穷极则变的穷,模糊至拍手叫好。
咔……咔……咔……吱呀~
伴随着一阵如欢如泣的奇怪声音,房门开了拳头宽窄的缝,一个黑色猫头从屋子里探了出来。
或许是楼道里感应灯亮的太突然,或是看见了不该看的,猫脸上全是震惊表情,暗金色的眼睛里,瞳孔变成了狭长竖立的梭子形。
猫是黑猫,头是黑头,缎子一样的黑色绒毛覆盖全身,油光水滑,好像寺庙里胖和尚的脸。
探头的黑猫,昨晚叫警长,
现在叫文成海。
———
昨天,文成海辞职了,告辞书被主管随手笑纳。
小说中的主角常常被扫地出门净身出户,悲伤逆流成河后开始逆袭,走上人生巅峰后各种报仇打脸。
他走的时候全公司都出来欢送,不算出差的怎么也有二十几号人。老板笑的一脸褶子,前台小妹露出八颗牙齿,摆手的同时偷偷伸手拧老板的腰间赘肉,三百六十度转圈圈,业务员们锻炼出来的标准假笑让他索然无味。
没有羞辱,没有扫地出门,也就没了走上巅峰的可能,这一点,文成海很不满意,心里吐槽自己是网文界最普通主角。
当天老板扣了文成海的剩余工资,次日老板娘听说这事儿,偷偷转了五万块作为补偿。
这人呐,还真是不一样,事后文成海心里感慨万千。
兜兜转转,手里拎着菜市场里随意挑的西红柿,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新时代男性居家手册里说,男人必须样样精通,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了老王,挣得了大洋。
文成海精通做菜流程,所以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吃了十几年,百吃不厌,酱油沾豆腐撒了葱花后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怀疑身体有毛病的他也去医院看过,那个秃顶医生说他胃不好,五行缺钱,要适当吃软饭,易消化……
拖后腿了,真的,上帝也救不了他,文成海说的。
吃完了晚饭,他泡了杯花茶清油腻,从角落摸出一张没有靠背的塑料板凳,踱步到阳台上闲坐。
屋子里的灯已经关了,手指间的烟头在朦胧中格外醒目,辞职后收入成了问题,老板娘那边不能常去,节省一点是一点,况且文成海喜欢黑夜的黑,黑属水,生财。
呼呼~
路过耳朵边的晚风开始作妖了,夹杂着丝丝凉意在缝隙中游荡,被太阳抽打过的城市慢慢的隐入黑暗,对面楼房里亮起的一扇扇灯火酷似萤火虫,时明时暗应,与山顶的月亮遥相呼应。
文成海的目光没有焦距,袅袅青烟被风打出了原形,他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想坐会儿。就像没下班时总是心急火燎,下班后反而不急了,坐在椅子上很轻松,到家里楼下后总在车里抽支烟,也很很松,总之,他也不知道为啥。
阳台檐边的水泥围挡上有两盆绿植,一盆是薄荷,另一盆也是薄荷。
两盆薄荷在风中晃荡着,也许是单身久了,看薄荷都眉清目秀的。当初选择种它,有俩原因,一是驱蚊虫,一是做佐料。
文成海抽烟,但不买市面上的成品烟,也从来不接别人递过来的,他在大城市厮混了这么多年,多少知道一些圈子里的肮脏后,谨慎一点儿总归没错。香烟么,还是自己做的好,劲儿大!
老家那边有人种旱烟叶子,文成海托了亲戚去买,有熟人过来的时候顺便捎过来。
把烟叶晾晒微干,载纸刀切丝,佐料干薄荷叶切丝,搅拌均匀,加上高度白酒拌少量蜂蜜腌制一晚,再阴干。全自动卷烟器,烟纸,过滤嘴准备。
曾经有个吸了一辈子烟的门卫大叔点评过几个字,棉、醇,挑剔的保安也称赞过香、甜、凉。
就是靠这个独家配方,他结识了同样爱好的老板娘,前期在公司如鱼得水,直到被发现才步步为艰,落了个以礼相送的下场。
隔壁老王夫妇又在打架,战场从客厅转移到了隔壁阳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不断冲击着耳膜,也不知道谁站了上风,反正女的不好受,不然怎么老是惨叫呢,啪啪啪……
文成海嘴角微微上扬,勾了个好看的弧度,清官不查家务事,但也没打算回避。反正这边一片漆黑,只有烟头一闪一闪的红点。
喵~喵~喵~
吱呲呲——
猫叫声、利器刮玻璃让人牙酸的声音传来,真是窗外啪啪门外嘶哑,热闹的很。文墨起身,回屋,开灯,开门。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隔壁打架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消失了。
吱呀——
门外是一只黑猫,田园猫,一岁的样子,没伤口,没猫牌,精神尚可,七八斤左右,很肥很新鲜,不像流浪猫,估计是走失的。
据文墨了解的,猫的嗅觉要比狗还厉害,不存在找不到家的情况,但是在这种楼房里的,不好说呀不好说,常听说宠物猫跑错楼层的事故发生。
开门时黑猫的爪子还在门上搭着,暗金色的大眼睛和文成海四目相对,猝不及防,相顾无言。
良久,最后文成海受不了了老鸨子似的深情对视,主动开口:进来不?
他打算第二天在小区门口贴个告示,等猫主来领回。戏谑的邀请黑猫,诡异的是,那猫好像点了下头,真的昂着头扬着尾巴进来了,
文成海在门口呆立,楼道里的风在板寸头上肆意横行,他在沉思,这猫到底点头了,还是没点?自己要不要透漏这个秘密?会不会被报复?
他喜欢猫,但没法养,以前天天忙工作,应付各种大爷,也就是空闲了和老板娘谈谈心这样子,没时间带猫遛弯什么的,白天又不在家,如果只是圈在屋子里任猫自己玩,那真的没意思。
说到底,文成海喜欢的不是猫,而是猫身上的那种从容,自在,优雅,个性,总之就是一个字,懒。
“爷们儿家里没你吃的,将就将就吧,明天等你的御赐铲屎官过来就好了”
“喵~”
黑猫进门后到处处闻味道,时不时的蹭蹭桌子腿,听到文海的声音才踩着小碎步颠过来。
碟子里是晚上的剩饭剩菜,黑猫像是饿的不轻,放弃了一般猫的斯文吃法,大口吞咽着。文海就在不远处看着,伺机搭讪。
“看你这小家伙一身儿黑,就叫你小白吧”
“喵嘤~”
“嘿还不乐意了,那煤球怎么样?”
“喵~喵~”
“行了行了,打扰我好事儿还没跟你算帐呢,就叫警长吧,黑猫警长,多威风”
“喵~”
文成海正因为白天的事儿郁闷呢,正好黑猫上门推荐服务,于是开启了唠叨的奶奶模式,也不管人家听不听的懂,有趣的是,这猫真就一问一答。
黑猫吃完,在那蹲着舔爪子洗脸,文成海收拾饭碟,几次有意无意回头的瞥猫。
窗户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好像是熊孩子涂鸦的四方框,文海找了几张椅子坐垫摞在一起,勉强算个猫窝。
不是不想让黑猫上床睡,一个不是自家的猫,没那么熟,见面一个小时就同床,是不是太快了。
万一被某浏览器震惊部的狗仔看到就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