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独孤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柳嫣儿微微低下了头，独孤邪看着她的眼神也稍稍放松了一下。但是，柳嫣儿还是坚定地抬起了头，却并未望向独孤邪，而是径直向范昭说道：“大师兄，我们还是早点开始吧。”

范昭和李臣观一怔，随即两人对望了一点，皆微微点了点头，仿佛是心中早已知道柳嫣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似的。而听完这句话的独孤邪，顿时哑口无言，神色萎靡，像是被抽取全身功力一般，萎靡不振。看着柳嫣儿瘦削而又坚定的背景，默默地转身离开众人，独自一人到了外面。虽然他早就知道柳嫣儿的选择，但是，当他真正从柳嫣儿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难以抑制内心的痛苦。不过，他还是选择尊重柳嫣儿自己做出的决定。但是却不愿意看着范昭和柳嫣儿离开了客店。

“三师兄，谢谢你。”背过身去的独孤邪突然听到来自柳嫣儿以传音入密给他送来的话，顿时满眼噙泪，随着范昭的身影，默默地离开房间。

“不行！我不同意！”正当气氛异常诡异的安静之时，一个略显粗狂却又夹杂着一丝不安的声音突然从回廊的转角里传出。只见风武背负巨阙大剑出现，叫住了打算离开的范昭和嫣儿。顿时，气氛凝固。

“四师弟，你回来了。有什么消息吗？”李臣观见状，便出口打破这个僵局。而风武却并未理会李臣观的话，而是快步上前，走到了柳嫣儿的面前，用犀利而又有意思责备的眼神瞟了一眼范昭和李臣观，用一丝怜惜的口气问道：“是不是他们逼你的？”

“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柳嫣儿看着风武不安的脸色，用坚定地语气，一字一顿的说完了这句话。闻听她说出这句话，范昭表情坚毅不惊。李臣观轻叹一声，黯然的低下了头。而独孤邪，用右手拇指和中指用力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背过脸倚着回廊的栏杆，眉头紧皱，微闭双眼。

见到三位师兄都不约而同的一言不发，再看看此时柳嫣儿那眼神中的决绝与坚定。风武原本有些愤愤然的情绪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转而一丝恐慌与无助的感觉涌上心头。因为他知道，事情正在向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一往无前的前行。面对柳嫣儿坚定异常的回答，风武一时竟无言以对。半响，他嘴角微动，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独孤邪，用一丝慌乱的语气说道：“老三！你快劝劝嫣儿啊，这么做代价太大了。老三！”这对于一向不太愿意搭理独孤邪的他来说，也算是一件破例出现的奇观了吧。

“嫣儿，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良久，终于被独孤邪打破。

“三师兄，你想问什么？”柳嫣儿一脸的平静，甚至在回答时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一瞬间，独孤邪放弃了，他无需再去询问什么。此时此刻，小师妹眼神中的那股坚毅与从容，使他放弃了一切的幻想。或许，这真的就是命运的安排。

“这···这这···”风武见到柳嫣儿独孤邪二人如此反应，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也难以表达出来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范昭和柳嫣儿一前一后默默地离开客店。没有多余的话，也没有多余的泪，就这样默默地离开，空气之中竟不起一丝波澜。却不知五人心里，早已波涛汹涌，江河泛滥。

一路上，范昭始终一言不发，柳嫣儿跟在他的身后，过了好久，走在前面的范昭突然停下了脚步。昏暗的夜色之中，柳嫣儿看不清他的脸，却也知道此刻范昭的脸一定十分严肃与谨慎。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立了半柱香的功夫，终于，范昭说道：“小师妹，大师兄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打算学那毁天灭地的最后一式？”夜色下传来的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与模糊。看来范昭这个时候最后的确认，也同样不敢直接去面对柳嫣儿那张坚毅的脸庞。却也知道，这只是让自己更加不安的问题罢了。

“走吧，大师兄。”柳嫣儿没有回答范昭的话，反而催促他快些行动。这时，滚滚的乌云渐渐散去，月色再现，皎洁的银白色洒在二人的脸上，都异常平静，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就这样，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在月色中渐行渐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二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前。范昭找来了一些干燥的柴草，默默地升起了一堆火。对着站在一旁的柳嫣儿说道：“开始吧，现在师兄就给你演示一遍这一式‘专诸刺僚’的招式。”说完，拔出手中的湛卢，双手握剑，将全身的功力集中到了剑刃之上，突然高高跃起，人与剑化为一道巨大的剑光消失。只一瞬间，剑光便来到了一块巨石前，只见剑光毫无阻碍的穿过了巨石，却并没乱石飞溅，显然是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一刺之上。这时，剑光褪去不见，只见范昭依然保持着双手握剑向前刺出的姿势，面前巨大的岩石被湛卢剑穿透，却也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剑孔。而演示完这一式，也耗尽了范昭的功力，只见他搽去嘴角渗出的血迹，费力的拔出湛卢，强行支撑起虚弱无力的身体，慢慢来到一脸惊骇的柳嫣儿身边。

“这招便是那鱼肠剑法第九式的招式了。而这招的要点就在于攻击的一瞬间汇聚全身所有的功力，不做丝毫保留，一往无前的刺出。”范昭恢复了一点功力，这才费力的向一旁的柳嫣儿解释道。而直到此刻，柳嫣儿才明白为什么众位师兄都会发对自己修习这最后一式。一般的进攻招式都会留有余地进行防守，打出去十分力道，往往身体里留有十分甚至二十分的力道。须知你施展到对手身上的攻击有多么凌厉，被对手弹回的劲力也就有多么巨大。正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这一式有进去退的运用全部功力专注于进攻，的确可以做到无坚不摧，但是即便是刺向毫无生命石头，失去了内力的保护，也会被这巨大的冲击力反弹受伤，看着大师兄的模样，恐怕是受伤不轻。试想要是用这招去攻击一个内功深厚无比的高手，只怕鱼肠刺入他身体的一瞬间自己便会被反弹而来的巨大内力撑破丹田爆体而亡。只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你先将招式牢牢记住，最后想我一样发出剑气刺向刚刚的那块石头。师兄我的剑并不适合用这一招，难以发挥威力。而鱼肠剑却能将这一招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记住，这一式一旦发出，便只有一次机会。”范昭坐在火堆前暗自调息了好久，这才渐渐恢复了伤势，站起身来说道，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

“但愿这一招真的可以让然恢复原状。”柳嫣儿心中暗自想着，却是忘记了自己使用这招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只见她拔出鱼肠短剑，在火堆跳动不已的光线下开始了这第九式的练习。在范昭的眼里，此时她轻盈的身体，便如同眼前这跳动的火苗一般，虽然耀眼，却抵不过一阵大风的吹动，一湾清水的瓢泼。却还在这黑暗的夜色里独自跳跃着。欢快自是无人知晓，如此光芒四射的跳跃，究竟给它自己带来了什么？崇拜？仰慕？怀念？或许事后根本就无人能回想起那一夜给自己带来温暖与光明的那堆篝火，真是嘲讽，谁知道呢？

招式并不难，不到半个时辰，柳嫣儿已然尽数习得，剩下来的，便是这一招真正的施展了。只见柳嫣儿眼神坚定地盯着手中的鱼肠短剑，潜运功力至剑身之上，随即高高跃起，随即一道耀眼的白色剑光横贯大地，一声轻响，在刚刚范昭击出的剑孔旁，又多出了另一个更加细小的剑孔。从这一头看去，这个剑孔延伸了很远的距离。并不像方才范昭所发的那一剑，只在这块岩石之上留下了剑孔。

“大师兄，我这一招如何？”只见柳嫣儿喘着粗气，倚靠在那块岩石上说道。

范昭看了一眼被柳嫣儿的剑气贯穿的五块巨石，说道：“不错，这才是‘专诸刺僚’的真正威力。”不过他的脸上却多了一丝疑惑：小师妹看着并没有受伤，难不成是没有发挥全力？不可能，这一招若不出全力是施展不出来的。难道是···

而柳嫣儿终于练成了完整的鱼肠剑法。这时的她心中才有了些许淡淡的无奈。眼下欧然走火入魔，唯有自己这招才能救他。可以一旦自己使用这招，势必会力竭而亡，而那时，欧然又会是如何的光景呢？难道自己与欧然之间真的是有缘无分吗？想到这些，她不禁暗自抬起了左手，抚摸着蛰伏在手少阳三焦经内的莫邪剑灵，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而这一切，或许真的无法改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