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之收到李宗来信时,恰好是从大理回来的这天。
“母亡,勿念。”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再无其他,也不知道是他故意要疏远萍之还是无心弄这些。
许清涟刚刚洗完澡出来,看着在那发呆的萍之,不由得过去搂了搂她,顺便瞧到了信的内容。
“亲人逝世,伤心是很正常的,自然无暇顾及其他,等他回上海,你再去探望便是。”
屋内的灯有些昏暗,萍之好半天才应了一声。
“爷爷要去开个药房给人看诊,你怎么看?”
这都是他听明九说的,说是他最近老去外面看店面,后面悄悄才打听到的。
萍之心里一咯噔,她竟然忘了这个事情,本来想着这两天告诉他的。
“我觉得可以,他老人家闲不住,到时候我去帮帮忙。”
“我看是你闲不住吧,嗯?”
许清涟早前想的是希望她在家中好好调理身子,别出去劳累的。
可现在又转念一想,如果要她整日闷在家中,估计也会闷出病来。
“你知道我的,我这人好动。”
萍之抬眸看他,那会开相思堂的时候,除了身体抱恙以外不能来以为,每一天的大半时光都是在那度过的。
她以前其实是很抵触一个人独处的时间的,因为嫁给夏棠松之后,她经常都会被关在房子里。
晚上煎熬,白日又不能出湖,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滋味。
离开夏家后,她便一直在心里起誓,一定要做个有主见的女人。
在这种战乱年代,多数都是以男人为尊,视女人为草芥。
她做这些,不过也是不想自己的人生再次重蹈覆辙。
“行行行,要不要再几个人帮忙?”
许清涟见她逐渐将注意力放到别处,顿时松了口气。
霍州的药房,距离平裕电影厂不远,左不过是一里路的路程。
开业这天,大部分人瞧着这是许夫人的爷爷开的店,送来的礼也非常之多,多是财阀权贵之人。
周雅芳送来了一尊玉制的观音菩萨,她身后领着一个小女孩,目测十七十八的样子。
“萍之。”
“周姨!”
萍之两眼骤然一亮,朝周雅芳点头致意,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萍之姐姐!”
周雅芳身后的小女孩声音很甜,带着一丝稚嫩的味道。
这一句称呼,弄得萍之稍稍一惊,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
“你是周姨的女儿莞初妹妹吗?”
早就听闻过周姨的女儿,她在美国上学,萍之早就想认知认知了。
姚莞初笑着点头,每次娘在电话里都要给她提及两句这位萍之姐姐,弄得她好奇心来了。
回来没两天,就急着让母亲带她出来看看。
“萍之姐姐居然也知道我,莞初很高兴。”
在姚莞初的记忆中,母亲是一个难得会夸人的人,她总是不温不火的,可是自从萍之这个人出现,母亲只差把她夸上天了。
所以,她觉得这个姐姐可能很不一样。
“莞初妹妹知道我,我也很荣幸。”
萍之笑得合不拢嘴,这真的是个有趣的姑娘,率真的很。
周雅芳看着这两人的互动,眉眼处尽是笑意,她现在是把萍之当半个女儿看的。
“那我以后常来叨扰萍姐姐你!”
母亲希望她回来上学,思前想后了一番,她同意了。
父母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舍不得她长时间在外待着。
“好啊,乐意至极!”
三人又陆续聊了很多,欢声笑语一片。
巡捕房的气氛压抑的很,叶清平瞅着面前低着头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就不会小心一点吗?”
叶清平声音挺大,本来有一批货要运过来,可谁知这几个人跟个猪一样,弄得乱七八糟,还差点被徐平沙的人发现了。
汪桥与何威鹏不说话,一直垂丧着脑袋,看不清其情绪。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
“谁?”
叶清平语气颇为不悦,心里烦躁的很,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个时候闯进来?
“清平,我是郡桐。”
徐郡桐声音里尽是透着温和,她觉得自己似乎变了很多。
以前那种咋咋呼呼千金小姐的脾性现在一滴都不剩,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在叶清平身上。
她努力去取悦他,迎合他。
叶清平脸色微顿,也没让她进来。
“干什么?”
他非常不开心,她不在家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疯女人!
“我们说好的,今天去选婚服。”
徐郡桐心里发紧,对叶清平这种说话的口吻非常不能理解。
难受的同时又有些担忧,这不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吧!
叶清平双拳紧握,听了徐郡桐而来的目的,不由得更加烦闷,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女人。
“不看了,你回去吧!”
徐郡桐有些难受,擅自做主拧开门走了进来,室内低沉的气氛,压的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清平,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一双小手紧紧交织在一起,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其厉害。
叶清平的隐忍着的怒意,看上去马上就要爆发了。
而在这时,何威鹏说话了。
“巡长,您交代的事情我跟汪兄会办好,您不用担心,跟夫人去选婚服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话吗?”
叶清平骤然一吼,眼色阴鸷的可怕,将所有怒火发在了何威鹏身上。
在场的其他两人,包括何威鹏,都一副惊恐的模样。
何威鹏心里压抑的很,他原本以为叶清平会是一个正直之人。
带着自己做一些正义之事,为人民服务,可是这段时间以为,他发现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甚至,他还说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何威鹏无比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是正确的。
“是我多言了,抱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能够忍耐。
徐郡桐垂眸,眸色里闪过一丝不明其意的情绪,而后抬眸淡笑。
“你忙,我们改天在去选,不急。”
她觉得,善解人意是作为人妻应该做的事情,她不能耍性子。
叶清平动了动嘴,一副想说话,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他像似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太好,又好似不想再搭理徐郡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