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想要的么?
近来,立铭瑄的话不断重复地浮现在莫施的耳边,她一直在思考,那份对于汪家的恨意,到底是出自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报复,那么她应该在立铭瑄做了一系列的举措后,在汪氏渐渐遭遇商业危机后,而变得快感满足。
可为何在得知汪茜蝶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放低身段向立铭瑄再次求饶时,她会开口让他放过汪茜蝶呢?又为何在看到了那个迟暮的老人后,她的心瞬间疼痛无比呢?
“恨一个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大可以用手段让对方过得贫困潦倒,造万人唾骂,如果你能从中获得报复的快感,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满意。但是,你真的快乐么?当你看到那个走路蹒跚、满面苍老的白发老人在你面前求全的时候,你真的还能从这种恨意中得到满足么?施施,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让对方得到报应,而是你应该活得比他们希望的更快乐。”
这个画面太过惊悚压抑,莫施无法接受,却又无法忽视,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事实。
就在立铭瑄将汪茜蝶的负面报道增大影响力,从而舆论的势力开始牵扯出汪氏的时候,汪氏旗下的所有产业链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这便是立氏集团一家之主的莫大能力,奇怪的是,如此高调地要毁掉一家公司,根本就不是立铭瑄的行事风格,可到最后却立家却没有一个出来阻止过他的疯狂举动。
“我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我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人,你大可以理解为我是在为了小幺进行报复,不要有心理负担,因为我知道,你在某个时刻,对于这样的结果是感到欣慰的。”
在这件事上,他所表现出来的冷漠超出了她的想象,他像是在满足她内心中所有邪恶的念头,又像是在利用一些具象的事来告诫她某种不需要践行的道理。
莫施后怕过。
可汪氏还是那个不会反省的汪氏,从头到尾除了用一些假的失真的小道消息去诋毁立铭瑄做出无力的反抗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方式来挽救,其后更是利用老弱的女人来求饶这种有失水准的无病*之法,他们很好得利用了女人这一大众普通承认的弱势群体,利用她们身为女人的优势,去毫无底线地威胁、求饶。
曾经的汪敏茹已经不算什么,如今的一个汪茜蝶更不遑一提,过分难忍的是,他们竟然将她的外婆抛了出来——一个行将就木的年迈老妇人,到了这个迟暮的年纪,还要为自私的汪家人奔波,以便寻求安生。
呵,这个愚蠢的下下策,不正好是当年他们用在她妈妈身上的么?真是卑鄙呢。
“我这张老脸很久以前就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你们也别担心,我不会开口这个口,倚老卖老地来威胁你们。我只是听说,我最疼的女儿的孩子如今过得特别幸福,所以来看看。当年我已经错过了女儿的幸福,不想再看不到外孙女过得不好,等我过一两年离开的时候,见到女儿好去忏悔,去请求她原谅我。”
莫施始终是心软的人,无法忽略掉这个老妇人是妈妈最爱的母亲的事实,也无法狠心地在老人已经苍凉的一生中,再添上几笔落井下石,那不是她想要的,亦不是妈妈所能原谅的。
到这个时候,她才醒悟,原来,恨真的会令人迷失心智,失了本心,变成一个陌生又冷酷的刽子手,伤人又伤己。
“你要想清楚,如果现在住手,汪家就不会因为做了错事而受到惩罚,他们或许还是会很好地生活在富贵之中,或许也会从此穷困潦倒,或许会与你有关,或许与你无关。我不能告诉哪种结果会先到来,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你的内心不会再受到一丝煎熬。你已经尝试过另一种你一定不会快乐生活的选择,停下来,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个世界是没有公平存在,我们能做的只不过是过好自己的人生,不要让遗憾生得太漫长。”
莫施想,立铭瑄大概是正确的吧,不再参与与汪家有关的任何事情后,她忽然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越来越不去计较一些早已经过去多年的恩怨,那些藏在记忆中的,便让它们随风消散罢了。从此以后,她会好好生活,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女儿、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样地生活。就这样吧。
立铭瑄把钟思雅递来的文件审阅一遍,见没有问题后便签了自己的名字再递了出去。
钟思雅接过文件,在桌前立定,脸上有复杂的情绪,明明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只能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后,她最终礼貌地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了立铭瑄一人,前一分钟因为翻阅文件所带来的喧嚣瞬间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
墙上的时钟正滴答滴答地悄悄作响,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立铭瑄出神地望着眼前的一支插在透明玻璃瓶中盛开得灿烂的玫瑰,若有所思。
从那次莫施带来小苍兰以后,他的办公室便经常会出现一些不同品种且颜色鲜艳的花,爱花的人明明是她,明明是她爱花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却也因为此而爱上了一种因花灿烂的精致。
这样枯燥的生活需要更多的色彩来装饰。
电脑旁的台历已经不剩几页纸,再过五天他们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就要到了,他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够放下过去的那些恩怨,从此开开心心地生活着。他们的余生还如此漫长,他不能让她带着恨活在黑暗无边的痛苦中,在漫无边际的恨中挣扎。
他太清楚那种怀恨的感觉,那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压抑,就好像胸口压着一块巨大无形的石头,每每一呼吸,就会感觉到疼痛,感觉到莫可名状地沉重,是那种犹如窒息一般的抑郁,如鲠在喉。他不希望莫施被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蒙住了睿智的眼睛,积怨从来都是越积越多的,并不会在时光的流淌中随着记忆的失忆而变得越发的减少,到最后,就会像山丘一样,高高矗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得住那座如山丘一般的恨的重量。
如果她当真因为这而半生都变得怏怏不乐,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尽管过去的几天当中,他已经用了最好的激将法让她明白过来,放手的智慧,但他仍然不能很确定,那些恨的余孽是否还残留在她体内的某一个角落,随时等着合适的机会,趁她不备的时候,伺机而动?
汪家的存在始终是一个不定时的*,没有办法铲除,他只能在余后的很多年里小心翼翼地提防着他们,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他可不认为一个能在亲生女儿身上动用太多不良心思的家庭,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会浪子回头,重拾那份久缺的亲情。
江山易改,难移的又岂止是本性。那作祟的被利益熏染的欲望之心,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从善?
人心不可揣摩,所以在有可能伤害到自己以及身边人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防。
所以当利用汪茜蝶的关系将汪氏从看似毫无联系的局外人变成局内之人时,在利益的驱动之下,汪氏终于不得不派人出来平息战火,这是无可非议之举。
只是,第一个来找他的人不是汪氏现任董事长汪启军而是区区一个总经理,这是让立铭瑄意外的。
原以为汪文博的出现应该是要救汪氏于水火之中,却不料,一番相互客套之后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趁机落井下石之人。
转念一想,自从汪父将汪氏的管理权全权交由大儿子汪启军之后,汪氏的发展便大不如前,且不说对董事长之位虎视眈眈的二儿子汪启坚,单单三儿子与四儿子的不思进取就已经让汪氏时常陷入困境当中,若真要论他们为汪氏做出的有利贡献,大概便是将各自的女儿以联姻的方式纷纷拉拢了本市尚有一些实力存在的名门贵族,从而让汪氏涉足的行业变得更加深入,一定程度上巩固了汪氏的地位。
而汪启坚的野心早已不是隐晦之事,不但在一些重大项目上与身为长子兼董事长的汪启军公然叫板,更是在私底下大肆拉帮结派,掏空了汪启军的智囊团,若不是汪启军所占的股份无法撼动,加之汪父的力挺,他早已经被打压下台。
汪文博身为汪启坚之独子,与汪启坚一条心无疑,自然深知父亲的野心,早已欲夺汪启军之位,替父圆梦。他很聪明的是,懂得审时度势,利用汪启军爱女之心,步步接近汪茜蝶,通过汪茜蝶的嘴使汪启军对其放下防备,哪怕最后依旧不会相信他,那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因为他的能力摆在那里,他不说话,自然有聪明人懂得利用他的实力将他推至更上一步。
不足的是,汪文博始终是自负的,他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绝不会想到他辛苦码的一盘棋,最开始由汪茜蝶起,最终也是毁在了汪茜蝶的手中。
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不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