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铭瑄想,这世上的爱情一定分很多种,大概所有的幸福都是一个模样,而所有的不幸各有不同。
可爱情一定不会是公平的。
周子帆花了六年的时间去恨一个人,却用了十年来学会思念。
六年的恨,纠缠不休,曾经一度以为那一定是恨入骨髓的敌意,可当她完完全全地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后,他用了十年的时间不停寻觅。这十年里,他夜不能眠,听不得她半点消息,却又深切渴望会从别人的谈话中听说她。
他一直以为是恨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竟已幻化成了爱,这份爱铭心刻骨,连带着恨一起充斥着他的生活。
恨而不能,爱而不得。
于是,十年如一日地寻找,十年如一日地思念。白雅言成就了他的长情,却始终没有给他一个久伴的机会。
他再没有见过比周子帆更疯狂、更固执的人。
如果世上再无白雅言,便也再不会有周子帆,有的,只是一个安静的盼望深爱之人归期的无名男人。
所以,关于周子帆与白雅言的爱情,立铭瑄他说不上这究竟是幸福的模样,还是不幸的纠葛。可他知道,至少白雅言已经归来。
或许,这就是幸福的开始呢?
一定是。
当白雅言半低着头,表情尴尬地转过身时,立铭瑄没有忽略掉周子帆脸上的震惊与喜悦之色,尽管他试图掩藏住,片刻的功夫便恢复了平静,但他因为见到白雅言眼里亮起的那抹比星辰还明亮的光,他根本无须仔细观察便能看得清楚明白。
白雅言是唯一一个能令周子帆失常的人,这一点,他格外确信。
可大约他们的老大是单身太久,或是摆酷惯了,当他喜欢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以如此生冷的语气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废话!来你公司自然是找你的好么?!
于是,接下来尴尬又好笑的一幕出现了。
白雅言似乎是没有料到周子帆会如此一问,她愣在原地,脸上是羞耻的潮红,表情呆滞,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现在就走。”
半晌,她像是忍着极大的委屈,快速说完这句话。她没有直视周子帆,心底的屈辱已经令她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她是太高估了自己,才自作主张地想要来和好,如今自作自受也是她活该。她只想在眼泪奔涌之前,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她已经够狼狈了,不能再失去了唯一的尊严。
周子帆早在话说口的瞬间就后悔了,只是已经来不及收回,他并非真心如此。天知道他看到她的时候,内心是怎样的百转千回,他的兴奋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她不会知道,这些天他是如何度过的,就像她一定不会知道他对她发脾气,自己有多么懊悔。好几个晚上,他都在她家的楼下徘徊着,想要见她,却又拉不下面子。
这种感觉快要将他逼疯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如果今天她还不主动联系他,他下了班就直接冲到她家门口,去质问她,是不是他不联系她,她就永远也不会主动,是不是有一天他消失了,她也不会有一点点的心疼。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怨气要对她发泄,他要指责她是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又自私又胆小……他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如此混蛋地问出这样一句混蛋话!
就在白雅言绕过长桌,快步走向门口的时候,周子帆拉住了她。
“你还想走哪里去?”他冷冷地问。
“哪里都好,既然你不欢迎我的到来,我想我去哪里都比在周总您这里受气的好。请您放开。”她低垂着眼眸,倔强地别过头。
“你哪里都不许去!”
“我想周总您还没有这个权利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吧。”
二人彼此都不相让,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一旁看好戏的立铭瑄真的只是在看好戏,丝毫不曾打算上前劝和。
周子帆被激怒,眸色幽暗无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他死死地拽住白雅言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掉。
“你以为你能走到哪里去?白雅言,你还想再逃开十年么?!”
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内心,白雅言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触碰,周子帆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语无伦次地道着歉。
离开周氏的时候,立铭瑄还在想,今天真的是不宜谈论公事,比较宜公私不分,更适宜好好享受恋爱。
尽管此行的目的没有得到实现,但他意外地促成了一桩美事,亦是一个美丽的结局了。
只是一想到接下来周子帆与白雅言要面对的考验,他忽然隐隐地不安起来。
驱车行驶至距离周氏大楼不到一条街的路程,路过了一个街心花园,被眼前一片淡紫色所吸引,冥冥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等到靠近一看才猛然想起,这不就是上次莫施去公司的时候,随手从公园里采来放在他办公室里的小苍兰嘛。
似乎是已经开到荼蘼,一大片的淡紫色热烈而奔放,正如同这似火的炎夏。
想起莫施在日记本上记录的关于夏天关于花的记忆,一个是用温度提醒世人相爱,一个是用色彩告诉世人珍惜当下。
“在热烈的日子里相爱,陶醉在缤纷的花朵中。生命的美好在于我拥有爱情,与玫瑰终老。”
与玫瑰终老。
立铭瑄不自觉的笑出声来,眼角眉梢都因为回忆起这句话而变得兴奋起来。
莫施是一个诗意的人,她拥有自己的小小天地,那里总是晴天多于雨天,日出多于落日,玫瑰多于爱情,美好地纤尘不染。
这样美好的一个人,是该嫁与爱情,与玫瑰终老的。
“余生很漫长,请允许我嫁与爱情,与玫瑰终老。”
所以,他怎么能不把她捧在手心?
想到此,他拿出手机想也不想地便拨了她的电话。
早上出门上班的时候,她已经悠悠转醒了。或许是花园里的鸟叫声吵醒的她,又或许是那些洁白如云的栀子花的花香叫醒了她,总之,在一个毫无特色的早晨,她一睁开眼便兴奋地无可救药,梳洗完毕就迫不及待地往花园里奔去。
当初老爷子在花园种下各种花花草草的时候,他还曾十分抗拒,认为助长了那些有脚无脚动物的火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的短见,老爷子才是目光深远的人。
因为清楚地了解到莫施是一个怎样热爱花草的人,所以,在接下来的很多年里,立铭瑄从世界各地搜罗了各种适合在B市种植的花,春夏秋冬,每个季节,四季都会有不同的花开放,所有颜色,五彩缤纷。
越是了解,他便越是不可救药地想要靠近她,而此刻,他越是想她。
电话接通的那一秒,莫施柔柔的嗓音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喂?”
“施施。”
他没有说其他的话,只是温柔地唤了她的名字。
彼时莫施正跟着阮芳以及阿姨在厨房学习制作蛋糕,电话开着免提。
这一声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施施”,令她羞红了脸。悄悄地看了眼阮芳与阿姨,发现她们正十分暧昧地冲着她笑。
生怕立铭瑄听出异常,她只好淡定地继续与他通话:“怎么了?你不忙么?”
“刚从周子帆办公室出来,在街心花园看到小苍兰了。”他平静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的别样情绪。
“哦,这样子呀。”莫施一心都在想着怎么自然地结束这通电话,并没有深究出立铭瑄话里的深意。
“我在想,是不是可以顺便顺一束拿回办公室里插着。”他继续诱导。
“可是被人看见了总是不好的,毕竟你也是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白领人士对不对。”听他说要准备在公园里采一束小苍兰带回办公室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拒绝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万一被人逮住了,就真的是说不清了。
等等,他刚才说的什么?顺一束小苍兰带回办公室?!
反应过来的莫施瞬间炸毛:“立铭瑄!你怎么可以这样!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记得?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花儿开得漂亮,想要给你办公室增加一丝生气,让你舒舒心,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哈哈哈哈。”见她急眼了,他爽朗地大笑起来。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爽朗笑声,莫施生气道:“你就笑吧,以后你别想着我会再送花给你了。”
闻言,立铭瑄收敛起玩笑,眼里多了一丝认真,他浅笑着说道:“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买花送给你,为你种一下一片花海,你说好不好?”
“好,最好全是玫瑰,各种不同颜色的,我可以赞助技术。”
说话的正是听了许久免费电话的阮芳。
“没想到咱们立家大少爷还是很会讨媳妇儿开心的,少爷,你打算花海什么时候开始种啊,我也可以帮忙的。”赵姨伸出个脑袋,提高了音调,好像生怕电话那端的立铭瑄听不到一样。
这下,莫施是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避避风头了。
而那端的立铭瑄对于突然出现在电话里的两个声音并没有表出惊讶之情,沉吟一会儿,他镇定道:“那就有劳您二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