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思思为何死得那么从容?
不……纪白羽心道自己上一辈子死去的时候,虽然痛苦,但确实也十分从容。
因为没有恨,所以即使赴死也没有任何遗憾和怨恨?不,不对……被人以那样的方式杀害,连原因都没有明白,怎么可能没有遗憾和怨恨!
那是因为早就已经大仇得报,所以死了也无所谓?不……
纪白羽越是思考,脑中越是一片凌乱。越是焦躁,就越是得不出答案。
过了许久许久,那声音又重新问了一遍:“何为死?”
纪白羽咬了咬嘴唇:“死得其所。”
声音顿了一会儿,道:“不够。”
“……死前得偿所愿,死时就不会抱憾。”纪白羽慢慢地整理着脑中乱成一团的思绪,勉强拼凑着答案,“放下一切,才能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声音沉默了很久,直到纪白羽都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后,才悠悠地叹息了一声:“回去吧。”
纪白羽顿时觉得真元不受控制地逆行起来,丹田一阵绞痛,刚刚成型的元婴都扭曲起来,同纪白羽的本体一起喷出了一口鲜血。
无名的空间中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不容拒绝地将纪白羽排斥了出去。
纪白羽猛地睁眼,才发现自己还坐在戚承淮的腿上,又闭眼安抚了一会儿全身涌动的真元,才缓缓再次睁开眼看向戚承淮,有些哭笑不得:“我这算是伪元婴境界?”
戚承淮伸出拇指擦掉纪白羽嘴角的鲜血,皱眉:“出问题了?”
“嗯。”纪白羽并没有打算隐瞒,淡淡地点了头,“我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暂时没办法突破。”
戚承淮欲言又止,最后道:“没死就已经很好了。”这是实话,很多人在突破元婴失败时直接就丹田破裂,身死当场,哪里还能像纪白羽这样暂时进入一个只有元婴却没有跨入元婴期的境地?
瓶颈这事儿,还真不是旁人能提供帮助的,纵使戚承淮的修为比纪白羽高出老大一截,也没办法去击碎纪白羽的瓶颈。除了纪白羽本人,谁也没有办法让她渡过这个坎。
“你要去青虹门看看么?”纪白羽却好像没怎么把瓶颈放在心上,边对戚承淮说着边想要站起身,却被戚承淮一个用力拉了回去。
“不去。”戚承淮把纪白羽紧紧锁在怀里,两人的身体牢牢地贴在一块儿,纪白羽甚至都能感觉到从戚承淮身上传过来的阵阵暖意。
纪白羽的动作顿了顿,也缓缓地放松了身子,倚在戚承淮胸膛上。
两人相对无语了半晌,纪白羽才开口打破了静谧:“我只是需要些时间把事情理清楚,这一次的突破本来就来得太快了。”
“……你第一次遇见这种事?”
纪白羽轻声笑了笑:“你这么说倒也没错,这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我的疏忽而死。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也知道我现在没办法认同你的说法,所以还是别开口了。”
戚承淮忍不住想打纪白羽,却又舍不得下手,最终只是恨恨地在纪白羽耳朵上咬了一口:“话都被你说完了。”
纪白羽笑得身子都抖起来,眼里却揉碎着奇异的情绪,不像是笑意:“戚承淮,别闹了。”
纪白羽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歇下来,就听戚承淮低声说:“……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一直都在。”
“谢谢你。”纪白羽眨了眨眼,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三个字。
就在这时,天边划过了一道白色光芒,一下子就落到了纪白羽手中,这是一道传讯,从易安国都而来。
纪白羽只听了一遍,就直起了身子,回头看向戚承淮:“纪家……出事了。”
传讯是纪红菱传来的,讯中没有多余的辞藻,只有纪红菱一声惊恐又急促的“救命”,然后便倏然无声。
这样的求救传讯,让纪白羽没有办法不去多想——她才离开这么一会儿,纪家就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两人二话不说就踏上了回程的路线,好在这小镇离国都非常近,他们来时没花多少时间,再回去也是一样。
纪白羽在路途中试着给纪红菱传讯,却没有一次成功,都被打了回来。传讯失败的情况只有三种,一是传讯对象已经死去,二是重伤,三是被封锁在阵法之中,或者修为被封。
尽管和纪红菱和纪家其他人相处的时间十分短暂,但纪白羽首先对纪红菱就很有好感,其次,这些人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纪白羽的家人,即使现在拥有这个身体的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纪家少主,也不可能对原身的血亲坐视不理。
她本来就夺了这一个纪白羽的肉身,至少也要为原身维护好家人吧。
因为心急如焚,时间反而似乎流逝得特别慢。当纪白羽从半空中就一跃而下落足在纪家门口时,她的表情就已经变了。
在易安国的范围内还算得上称霸一方的纪府,现下一点声音都没有,里面泛着浓重的血腥味。
纪白羽没有丝毫犹豫,双手一振推开了大门,面色如常地跨过脚下横着的几具尸体,探出神识寻找起还活着的人来:“红菱!”
戚承淮后脚也跟了进去,看见眼前俨然是一家被屠杀殆尽的场景,不禁皱起了眉:他之前送给纪红菱的东西应该能起到作用……
“——白羽姐……”一声微弱的呼唤声响了起来。
纪白羽身形一闪就到了那里,将一具尸体移开,就看见了被压在下面的纪红菱,松了一口气,又立刻探了她的脉,二话不说塞了几颗丹药到纪红菱嘴里:“先咽下去,再说话。”
纪红菱身上虽然满是鲜血,却没受什么致命伤,应该都是别人的血。她听话地吞了药,然后像是大梦初醒似的环顾了一周,又愣愣地盯着纪白羽看了一会儿,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呜哇啊啊啊——”
纪白羽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将情绪崩溃的纪红菱抱到了怀中,像是安慰小孩子似的一下一下顺着她的背脊:“乖,不哭,没事了,姐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