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白羽的真元已经恢复了一小半，对着眼前这些人也没什么忌惮——说是有恃无恐也好，胆大包天也好，纪白羽很清楚剑宗的人绝对不会对她动手，因为那是戚承淮的命令。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剑宗打算只旁观而不帮忙，她要解决道门的人，也算不得太棘手。

纪白羽笑吟吟地摸了摸自己手上戴着的须臾戒指，想道。

“南宫师兄，我们应该怎么办？”道门的一个弟子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他们中领头的弟子。

这一声询问打破了场内的死寂，也让道门中领头的那个弟子表情微微松动了一下。他礼节性地朝方子睿点了点头：“方兄。”

“南宫骁，你要动手吗？”方子睿看向他，不满地啧了一下，“看来道门也抵抗不了神器的诱惑啊。”

而纪白羽则敏锐地发现方子睿在和这位姓南宫的道门弟子说话时，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那是近距离给熟人传神识的动作——顿时挑了挑眉，表情微妙地看向了南宫骁。

看来方子睿和南宫骁不仅互相认识，而且关系也不错。

不过想来也是，不管是大家族还是大门派，都是存活了许久之后才能一步步积累底蕴，成为真正的庞然大物，那么在历史的场合之中，必然多多少少地产生过交集。有时候修真界中的每一个大事件，都不过是所有的顶级势力探讨过后做出的让所有人利益分布均衡的决定而已。

那么道门和剑宗、或者说南宫骁和剑宗之间有亲密的关系，说来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

纪白羽干脆双手一合，将两柄心剑合二为一，握在手中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两人。

南宫骁显然是收到了方子睿的神识，眉宇之间的神色一松：“我方才看了许久，似乎没有发现这位戚师妹身上有任何神器的气息。”

这倒是真的，须臾戒指虽然出世的时候十分高调，但是自从纪白羽将其完全炼化之后，它就安静得不像话——纪白羽几乎都要忘了这一切混乱都是它引起的了。

“可该打起来的还是打起来了。”方子睿冷笑了一声，“这会儿都打完了，人也走完了，你才想起来放这马后炮？”

南宫骁被刺了这几句，脸上的表情一点变化也没有，完全就是一幅正派之首的样子：“我也是直到现在才真正心中有了数。”他微笑着侧过身来，朝纪白羽一揖，“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纪白羽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弯起好看的嘴角：“不会。你是南宫家的人？”

这话一出，不仅是南宫骁身后的道门弟子，就算是方子睿也不禁惊讶地看向了纪白羽：“你不认识鼎鼎大名的南宫少主？”

确定了对方身份的纪白羽不禁在心底叹息一声，面上却丝毫不显：“现在认识了。”

南宫骁的怔忡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我也不过是占了身份的便宜罢了，戚师妹不必多礼。”

“我没有打算多礼。”纪白羽看着他道，“我只是一向都很好奇，你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今天总算见到了。”

南宫星月被南宫家的长老强行送走，南宫骁是不是会伤心？他有没有用尽全力去寻找南宫星月的踪影？现在已经放弃了吗？

这些问题都在纪白羽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她不能问出口。万一南宫骁说了不该说的话，留在阴阳派的南宫星月情况就危险了。

于是纪白羽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没有理会南宫骁疑惑的表情，直接转向方子睿道：“秘境很快就要关闭了，我没有看到出口，也就是说所有人都会在同一瞬间被秘境排斥出去，回到原来的地方。”

方子睿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内心居然有些怪异地觉得少宗主和少宗主夫人的气势十分相配：“你怎么知道？”

“你们应该也有所察觉。”纪白羽淡淡地道，“不觉得秘境有些摇摇欲坠了吗？”

纪白羽这么一说，方子睿立刻就回想起了祥云消失那一瞬间的古怪感受，心中不禁产生了个荒谬的联想：那祥云代表的神器不会就是这秘境的支点吧？因为支点最终被纪白羽所炼化，所以整个秘境也就撑不住了？

他心中虽然起了一番惊涛骇浪，但是脸上还是维持住了和另外两人一样的淡定表情：“看在……的份上，我就勉强信了你的话。”

纪白羽点了点头，无视方子睿身后一个弟子在她脸上打转的狐疑眼神，又朝南宫骁点了点头：“二位如果不打算对我动手的话，我还有些事要赶在秘境关闭之前办完。”

南宫骁在方子睿做出动作之前就微笑着倒退了一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纪白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举步跨了出去，走到方子睿面前的时候，朝他做了个晃手指的动作。

方子睿目送着纪白羽的背影离开，回忆起对方那个和进入秘境之前一模一样的动作，不禁头疼起来：这是“办的不错”还是“我要告状”的意思？

南宫骁则是不动声色地将手在胸口正当中按了一下，像是摸到了什么似的，眼底的表情才松懈了下来：“方兄，如果戚师妹所言属实的话，我们也该快些做准备离开这秘境了。”

方子睿头也不回地朝南宫骁摆了摆手：“不用你多说，我们这就走了——好歹还算有点收获，不然公事私办可不太好。”

南宫骁也回头对自己身后的弟子们一笑：“神器不过是道听途说的事情罢了，那戚羽虽然强，但身上却没有什么异常的波动，恐怕只是在秘境中遇到了造化，却被误认为持有神器，也实在是运气不好。”

道门的其他弟子对他说的话都十分信服，丝毫的怀疑都没有，立刻听从南宫骁的命令撤出了古墓。

天音门的弟子们则早就在秦昔薇的带领之下离开了古墓。等到所有人都立在白骨树前时，白骨树脚底下的地底深处开始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晃得人的脚都站不稳，地面跟面团似的一起一伏，像是地心突然陷了下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