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白伽珞跌跌撞撞地被人扶回了旅馆。他一打开门，看到女仆生气地站在房门口。她叉着腰，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

“先生，你让我等的也太久了。哎呦，好大的酒味。”她连忙捂住了鼻子，“你喝酒了？”

“没……没有。”白伽珞摆了摆手，“只是……呃……迷路了……”

“女仆小姐，我把这位先生交还给你了。”那个扶着白伽珞的人说话了，“他醉倒在街头，还对着行人发酒疯，真是失态得很。”

“谢谢这位先生。”女仆搀扶起了白伽珞，“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她说着，把白伽珞扶进了门。

“你怎么搞成这样？”女仆把白伽珞放在椅子上，还是一脸埋怨，“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回旅馆了。结果旅馆也找不着，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

“报警吧，去报警吧！把那些食古不化的教授都抓起来。”白伽珞大声嚷嚷着，从椅子上摊到地下。

“真是的，醉酒就醉酒，一点风度都没有。”女仆叹气，又把他扶了回去，“先生，要热茶么？”

“茶？”白伽珞醉醺醺地，连说的话改用了母语晋都语，“我要喝姜汤！”

“我只有茶。”女仆竟不自觉地接了这句话，她是懂晋都语的。或许是看在白伽珞已经醉了，便放松了一些什么吧？女仆从随身的行李箱中一件又一件地拿出各种或许作为一个晋都人的白伽珞压根就没见过的茶具。她用银质的勺子舀了一点点茶色的粉末，又舀了一勺红茶。然后倒入滚烫的开水，用一个金质的搅拌工具搅拌了两下，变魔术似的掏出一个画着繁复花纹的小瓶，往茶杯里倒进去牛奶，又搅拌了一下，再从另一个小瓶里用专门的勺子舀出一点蜂蜜来，加进去再搅拌。

端给白伽珞的就是这样一杯不能说奶也不能说茶的东西。

“这也叫茶？”白伽珞斜着眼，“我见都没见过”

“张嘴。”女仆也没有废话，她根本就没像以往一样接白伽珞这个茬，“先生，不张嘴就不乖咯。”

“啊——”女仆像哄小孩子一样。

“啊——”不知为何，白伽珞配合地啊了一声。然后女仆端着那杯茶一勺一勺地喂到白伽珞的嘴里。

真是新奇的体验，尤其是想到她曾经管理过一个王室的庄园，就感到更加新奇。

“嘛嘛嘛……”白伽珞咂着嘴，“味道怪怪的。”

“别说话。”女仆说道，“茶快洒了。”

就这样也许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把，那一杯味道奇怪的茶（姑且算是茶吧）已经见底了。白伽珞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就要爬起来往床上倒。

“你走吧。我要睡觉了。”白伽珞大喇喇地摆摆手。

“先给我把衣服换了。”女仆不为所动，她放下茶杯，甩出几件衣服丢到白伽珞脸上。

“啊……”白伽珞茫然地看了看周围，“你是想看我换衣服？”

“谁想看？”女仆回道，“先生，即使是醉酒说话也要自重一点。我不看你，你换完我取衣服就走。”

“哦。”白伽珞抽抽鼻子，忽然不知为何又哭了起来，“连你都凶我……”

“先生，您真是……”女仆无语，她连忙蹲下来摸了摸白伽珞的头，“好好好，不哭，我不凶你，以后谁凶你我帮你教训他好不好啊？”

“吼啊。”白伽珞立刻就变精神了，“姐姐我要听睡前小故事。”

“你想听什么？”

“我要听庄园里的故事”白伽珞举手，像一个好学的小学生。

女仆愣了一下，她仔细看了看白伽珞，纯净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异样。

“这个故事不好。”女仆说道，“我还是讲一个小鸭子的故事吧。”

就这样，白伽珞也不知道缠了女仆讲了多少个故事，以至于女仆到最后自己反而先匍在床沿睡着了。

白伽珞看着这个被自己各种无理要求搞得心力憔悴的女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从床上下来，拿起一床毯子盖在她的身上，她睡得一点也不沉，梦里还在喃喃地讲着故事。

“唉，你也是不容易啊。”白伽珞这样感叹道，忍不住拨了拨她的刘海，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她其实也是挺美的，也许出生在什么贵族家庭吧？

白伽珞抬头，此时正是满月，月光如旧，从未改变。

在遥远的东方，此刻正是清晨。在一栋豪华的府邸里。一位小姐斜倚着窗台，借着初生的阳光翻阅着当天的报纸，她的身后，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左顾右盼着。

“《如梦令号大揭秘，那一晚上发生了什么？》”那位小姐念着第二版的标题，饶有兴趣地读了起来。

“小姐，您还是赶快把报纸还我吧，老爷不让我们给你带报纸，被老爷发现了我可就完了啊。”

“放心，就一会儿，我不会为难你的。”说这话的是这位小姐。她穿着女儿家青色的襦裙，梳着清雅的发髻。在她的屋里摆满了一个女孩的闺房里应该有的东西，脂粉，梳妆台，绘着山水和凤凰的淡雅的屏风，挂着绫绸的床铺，连窗户都是特意做出考究的花纹，好让整座房间显得娴静和端庄。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梳妆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小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报纸还给丫鬟。

“你拿走吧，不要被人发现了。”她这样说着，整理了一下头发，“待会还得向母上请安呢，对吧。”

“小姐您越来越乖巧了。”丫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您给我脸色呢。这样以来，太太也会高兴的。”

小姐抿嘴笑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就这样吧。”小姐温和地说，“告诉母上大人，待我梳妆片刻，就会过去。”

她看着丫鬟离去，带上了房门。嘲讽似地笑了两声。不乖巧行吗？窗外就有化装成仆人的特务。还是父亲亲自命令派来监视她的。有什么超出一个名门小姐的举动，没几分钟父亲就会知道。

简直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嘛。当然之前她在这件闺房里也没有什么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