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伽珞想到一个答案。他用手拍着桌子,发出节奏的敲打声。那不是一般的敲打,是按照军用信号的规律而敲打的。在天空中,飞艇使用不同颜色的信号弹传递信息,而落在地面上,这些五彩斑斓的信号弹就被演化成了某种规律的编码。用两种信号的不同组合代表不同的颜色,写在纸上便是0和1,如果转换成声音就是声音长短的间隔。三短为白,三长为黑,两短一长为红,两长一短为绿……以此类推一共有八种。颜色与颜色的组合就可以传递任何消息。
哪怕是最复杂的语句,这也是拓殖军独有的发明。
对面愣了一下。然后嘴角微微一扬。
“这样说吧,白伽珞。谁知道拓殖军被解散背后有没有你的功劳?”
然而手中的节拍确是这样的,虽然看似毫无规律,但仔细聆听就能听到这样密文。
红、蓝、黑、红、红、白。
这意思是说,有一些事不方便说。之前有一些同僚曾经来过。你可以问他们。
“我没有。”白伽珞苦恼地说,“你的逻辑有些不清楚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他手中的节拍传达的却是另外一个意思,绿、黑、白、橙、紫、蓝、白,表示我该去哪儿找他们,还有我得救你出来。
“可笑!我没有病!如果你是来嘲讽我的,赶快滚,去舔权贵的屁股去吧!”
之前给你寄了一封信,上面有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地址,你应该收到了。
“不可理喻,简直是不可理喻……”白伽珞皱眉,失望地摇头。
我最近收到了很多封信,会不会在一起?
“滚!”上尉声嘶力竭地吼道
不可能,为了让那个信件显眼,寄给你的是一个邮包。考虑到你的身边有可能出现的眼线,它伪装成了一些土特产。你找到那个邮包,不要管那个木屑包裹的玻璃工艺品,往夹层里找,能发现一封信。信是用军用密文写的,不知道加密规则根本看不懂。
“邮包?”白伽珞忍不住低声出声,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油什么包?你在骂我吗?”
不要谈论这个,会有人察觉出异样。你赶快回去,找那个邮包。
“你怎么能这样……”白伽珞像是被气的差点哭了,言辞之中都带着委屈,“你说我除了相信你们还能相信谁呢?”
白伽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神其实已经在思考别的事情去了。他当然知道那个邮包是什么,那沙沙的声音是木屑发出来的。那邮包不是被炸了么?那浓浓黑烟和之后掏出来沾满黑泥的碎片都在显示着邮包已毁的事实,现在邮包已毁要怎么去找?
很遗憾。那个邮包可能被毁了
白伽珞敲击着桌子,陈述着这样的事实。
就在早上,那个邮包被女仆抢走了,也许……可能被炸毁了。我完全无法得知里面写了什么。
对方听到这样的声音,忽然沉默了下来。在外人看来,他像是被白伽珞刚才带着哭腔的话感动到了,正在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地敲击着椅背,但实际上,在一串杂乱无章的敲击信息之后,跟随着的是一句结论一般的话语。
你的身边有坏人呀。
白伽珞点了点头。
恐怕有人不想让你知道别的东西。你回去的时候记得问路边的报童买几分报纸。
干什么?
看看和你拿到的有什么差异?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恐怕你至今为止的行动,都是有人提前散播了信息让你知道,从而引导你的行为。
有些可怕。
白伽珞敲打着这段密文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如果真如所料,那岂不是说,无论是寻访戈林先生,还是现在坐在这里和这位上尉交谈,都是之前设计好了的?有人故意要这样引导,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什么反应?
还是更进一步的,想要刺探一些别的东西?
那么幕后的主使人是谁?国王么?这或许最有可能,因为白伽珞现在的宅邸和配套的佣人都是国王安排的。那些贪婪又多疑的权力者,总是不相信他人。
白伽珞其实是不愿意往深层次想,因为其实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那个主使者,甚至包括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戈林先生。倘若主使者真是戈林先生,白伽珞又该如何自处?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那么信件现在可能被毁了,我要如何才能联系同僚们?
交给我吧。上尉敲打着椅背,你会收到新的通知的,至于会是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出现,在此之前连你也没法知道,以免泄密。
这是当然的。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保住拓殖军。
我本人无所谓。就算是因此被处以死刑也好,只要海因莱茵上校的意志能贯彻下去,别的都是次要的。
椅背的敲击声停止了。上尉的表情变得无比的严肃起来。他盯着白伽珞,用那疲惫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热切地盯着他,仿佛白伽珞是火种,是救世主一样,盯得白伽珞心虚。
“为了纯白而洁净的世界。”他低声说着,只有白伽珞和他自己两人能听到。
“为了纯白而洁净的世界。”白伽珞本能地回应着,像是在冥冥之间达成了无法背叛的契约。
“你走吧!我懒得再见你。”上尉忽然大声说道,然后一推椅子背过身去。椅子在地上咣当一响,声音大的谁能听见。
“我会为你找医生的,你需要冷静一下,上尉。等你冷静下来,我再和你谈谈。”白伽珞这样说着。怏怏地从座位上站起身。他穿上外套,失望地打开探视监的铁门。
“怎么了?博士?探视时间还没结束呢。”狱警这样问道。
“算了。没有什么可谈的了。”白伽珞摆摆手,“他简直是一个疯子。”
“他是因为罪行被揭发了,心虚。这种人渣你根本不必和他见识。”狱警说道,“你知道吗?他在加入拓殖军之前是个杀人犯,他犯了死刑却被海因莱茵上校雇佣,至今都没得到公平的审判。如今落到这样的田地也是咎由自取。”
“是么?我知道了。”白伽珞礼节性地点点头,在狱警的陪同下快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