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楞了一下。然后低声笑了起来。
那是嘲笑的声音。或许就连皇帝本人都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的无耻,如此的无所顾忌,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就谈起了报酬。
“这个好说。”国王强忍住笑意这样说道,“待到功成之日,我国自会有所表示。”
“不行。最好现在就说清楚。不然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数?”
“钱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嘛。一顿大餐摆在面前,总还要走走程序,一口一口地……”
“人饿久了,饿得厉害。”白伽珞低声说道,丝毫没察觉出这句话是多么的露骨,多么的无耻。
“呵……哈哈哈哈。”国王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成功,别说一千万,五千万库罗斯都出得起,但前提是……”
国王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下来:“前提是,能造得出来。不然欺骗库罗斯,代价是很沉重的。”
一千万金马克,相当于小国一年的税收,晋都岁入的二十分之一。眼皮都不眨地说出这个数目,不是疯了,就是贪婪至极。
于是,正如这样,不知道是哪位消息灵通的人士向报纸泄露了消息,仅仅在第二天早上,库罗斯最大报纸《渡鸦通信》的头条就变成了这样。
《流浪学者白伽珞开价一千万,什么机密如此值钱》
而此时此刻的白伽珞在国王安排的豪宅里阅读这张报纸的时候,只是轻微地耸耸肩,就把它放在了一边。
“看来库罗斯也不是铁板一块呀。”他感叹道。
比起在新瓦格纳处处有监视和守卫的生活,在萨尔茨堡白伽珞反而像是得到了尊重。门口没有守卫,白伽珞可以自由行动。国王甚至指派了司机和女仆。看上去真是尊敬得不得了或许是觉得这样唯利是图的家伙根本不算是个危险?谁知道呢?
但这样一来,白伽珞反而不知道要做什么了。他曾经试图前往王立图书馆拜访戈林先生,但扑了个空。工作人员拦住了他,并告知戈林先生参加学术会议去了。
事情哪有这样巧。白伽珞心里清楚的紧,分明是戈林先生不愿意见他。于是白伽珞的精力便放在了这样一件事情上
研究戈林先生的行动规律,然后尝试堵他。
这听起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变态。但反正白伽珞已经是见钱眼开的小人了,变态就变态吧。
他这样想着就要收拾衣服准备出门。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白伽珞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想了想问题也许是出在女仆的身上,他连忙向外呼唤女仆。
这果然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因为一直以来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被伺候的滋味,尽管父亲是有名的大儒,但从白伽珞记事以来家道早就中落了。什么仆人,什么照顾,从来都没有。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只健全却布满老茧,一只机械且满是创痕,他心想真是命苦惯了,享不了福。果然本质上还是个泥腿子啊。
“先生,你叫我吗?”女仆很快就推门进来了,然后……
“哎呀!那是什么!”她尖叫一声,吓得把笤帚丢在了地上,一溜烟地躲到门框外,迟迟不敢进来。
“什么?”白伽珞扭头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东西。
“那手……手……”她颤抖地指着白伽珞,“你究竟是不是人……”
“这是义肢。”白伽珞解释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瞎说,义肢哪有会动的?”女仆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它是活的啊,活的。”
“唉。”白伽珞叹了口气,然后解开衬衣的扣子。
“先生……你……你是要干嘛?”女仆立刻就慌了,生怕这位先生会干出什么很危险的事情。然而白伽珞只是把一边的袖子扒开,那是机械臂的链接处,几颗铆钉生生地嵌在肉里面,固定了整条胳膊和身体。
机械的整个结构都裸露在外,从外看,管道和杠杆清晰可见,这一方面是方便修理,另一方面是白伽珞觉得给它装上一个外壳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毕竟是藏在袖子里的东西,从外表看又根本看不见。所以钢制的构架是那么的显眼,上面全是各种划痕,还有刀劈的痕迹。
看上去确实像是什么科学怪人创造出来的东西,尤其是还有蓝光一闪一闪的,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有废气通过排气管向外排出,简直是太可怕了。
“你看,不要害怕嘛。”白伽珞试图让自己的声音缓和一点,“只是一条手臂。”
他没想到只是很普通的东西居然会产生这样大的反应。在新瓦格纳也不会这样。
女仆怯生生地从门框后面露出身体,她还是很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捡起了笤帚,站在白伽珞面前,连裙子都在发抖。
“我的外套呢?”白伽珞问。
“呃……先生我收起来了。我现在帮你去拿。”
她说着,飞快地跑了出去。
看来阶层与阶层之间确实是有差异的。白伽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想道。不过也好,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这个地方确实没有眼线。如果是训练有素的探子伪装成女仆,演技再好也演不出这样慌张的表情。
白伽珞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那个烧焦的烟斗,里面没有烟草,他却叼在嘴里,咂摸着等待对方把外套找来。
海因莱茵上校,你究竟想说什么?这个答案,我一定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