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将一试已芒寒，赤县神州次第安。建业山川吴帝阙，皖城戈甲魏军坛。东来玉帛空胡虏，北望铜符尽汉官。犹忆高皇初定鼎，和阳草昧正艰难。”

----------------------明·张煌言《姑熟既下》

李兴汉以前一直不明白，军训时的队列训练是干嘛使的，那些左右旋转，齐步正步的口令有什么用处。现在他觉得，这些训练方式多半就是从这个时代流传下去的。

“这些训练方式用在这些新兵身上，确实是再合适不过了。”李兴汉当然不会觉得这些新兵能在激烈的战斗中保持队列完整，但是这至少可以让他们养成听从口令和指挥的习惯。对于中原地区的新兵来说，这是最难办的一个环节。因为这些自发抵抗的义军们大多是凭着一腔热血在战斗，连一些最基本的指令都不懂。虽然因为满清绿营的腐败，使得他们能和清兵斗个旗鼓相当，但是在明军的军官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

“这些兵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他们都是朴实的农家子弟或是渔民，虽然没有斗争经验，但是贵在能够服从长官的指挥。”郑国焘在傍晚来看李兴汉他们时，对他们讲起了以前经历过的一件事情：“以前我们还收编过一群海盗，那帮人可真是够厉害。进攻的时候不听指挥，盲目突进。战局不利的时候又擅自脱离战场，弃友军于不顾。弄得提督非常恼火，下令再也不许招收这种人从军了。”

“还有这种事？”林远达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这些事情是不可想象的。“这些海盗，都是哪来的？现在他们又在干什么？”

“这些海盗，都是我们大明官方承认的。”郑国焘这样讲道。

就像当年英国人对付西班牙人一样，明军在台湾这边发放了不少的“私掠许可证”给那些海盗，让他们去攻击满清的船只。这些海盗受到新明海军的资助之后，在一对一的交锋中总能占到上风。也有一些海盗想要加入新明海军，但是他们身上积重难返的恶习确是让明军很难接受。而自从那次的事件之后，高层更是明令禁止收编海盗的行为。

“就在十年前，我们台湾舰队还是在大量使用福船和广船的，换装新式装备是最近几年才有的。”郑国焘细心地为二人讲解情况，这也是刘传明吩咐的事情。目的是为了让新来的两个人快些清楚台湾舰队的现状，以及需要他们做的事情。“如今大批的老式船只都退出服役了，只保留了几十条西式的战舰。其实那些老船就算不退役也没用处，因为没有足够的人员去操纵它们了。”

自从满清第四次征台大败而回，台湾明军经过论证之后认为，满清不会再有力量组织起一只大型舰队来进攻台湾本岛了。所以台湾总督决定裁撤大量的兵员，让他们回归生产。这些复员的士兵们极大地促进了台湾的农业和工商业，让台湾方面有了大量的收入，可以用来研发和建造新式的军舰。

“但是如今战略要更改了。总督已经决定要对满清发起进攻，而不是一味防守了。”郑国焘很明确地告诉两人，他们将来肯定会被编入新的作战部队，负责攻略闽浙、两广甚至是江宁、山东。大撤军的副作用开始显示出来了，我们舰队现在是到处都缺人啊。”

李兴汉觉得如果没有战争的话，确实是不需要保持太多的常备军。军队太多会对经济造成很大的负担，台湾毕竟只有一岛之地，除了负担陆军和舰队的开支之外，还要支援金厦等数个海军要塞，这个负担有些重了。反正现在台湾也实行了民兵预备役制度，如果本岛真的收到了攻击，随时可以把他们都召集起来保卫家园。

林远达的意见则是军队本来就在精而不在多。像是金厦之战，台北之战那样上千艘战舰混在一起，进行乱战的场面以后是不会有了。虽然满清东南沿岸的三大总督手里面，都掌握着数量众多的船只，但是论作战性能都是远远不及明军的军舰。

“反正今天的基础训练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去吃顿晚饭，然后就去船厂吧。”郑国焘很高兴能够听到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并且他敏锐地发现了两人思考问题时的不同。林远达侧重于军事的战略战术方面，而李兴汉则擅长从全局来综合考虑。“昨天你们见过的那帮人，也都在那儿等着你们呢。”

于是在训练营这边收工之后，三人跑到舰队的食堂里简单吃了一顿晚饭。不到半小时之后，他们就出现在了左营造船厂里面。昨天见过的三个三个军官，程璧光，吴敬荣，杨树庄三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哟，你们可算来了啊。新兵营的那些家伙，还都挺好的吧？”程璧光一见到他们三个，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笑着走过来打了个招呼。因为在场的六人都是在中央海军学院上过学的，所以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心理。

“还可以吧，至少他们听的懂人话。”郑国焘代替林李二人答道：“比南洋的那些黑皮土著好多了，中原的人就是听话，能听指挥这一点实在是太好。”

“好了，别的不多说了，先好好工作吧。”郑国焘把众人带到了造船渠旁边，一条军舰已经在里边显现出了轮廓。

这艘船一共有三根桅杆，长度大概有六十米左右，宽度则有十几米。流线型的船身，与台湾这边常见的尖头船完全不同。除了最上面的露天甲板以外，还有一层火炮甲板，根据设计一共可以搭载四十六门侧舷炮和二十六副横帆，此外还搭配有四门船首炮和四门旋转炮，以及一个铁板材质的海军撞角。让李兴汉他们惊奇的是，武器列表里面居然还有最新式的转膛机枪和迫击炮。

“针刺发火的转膛枪？”林远达觉得不敢相信，针刺发火枪弹他在本土的时候也听说国，不过据说只是处在实验阶段，转膛枪倒是以前就有的武器，不过怎么也没法把这两种东西联系在一起。

“‘处在试验阶段’之类的说法，大概只是为了保密吧。这些武器装备的研究，实际进展可能比对外界宣传的情况要快得多。”李兴汉倒是很清楚这一套，不过他也奇怪为什么本土还在全部使用燧发火枪的情况下，台湾这边到率先使用针刺击发的枪弹了。

“这些武器装备都是刚从本土运过来的。”吴敬荣告诉两人，这些武器装备几乎是和他们同时抵达台湾的。“本土希望我们能够拥有独自建造新式军舰的能力，不过对于枪炮这方面，没做太多要求，反而是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帮助。”

“先不谈武器，你们觉得这船本身怎么样？”郑国焘打断了大家对于新式武器的讨论，然后向他们询问对于军舰的看法。

“非常好，论工艺水平的话，就算是新京的江南造船厂恐怕也就是这样了。”

这种新军舰是从英式盖伦船，又称“女王船”的基础上改进而来的。首部的上层建筑被降低，移入船体甚至是置于首挂之内，使得它们的机动性和操纵性都大大提升。三根桅杆，低舷，横帆，两侧布置火炮，是适航性与火力的完美结合。

整艘船的船壳上加装了大量的铁板进行强化，这也是为了适应台湾地区的作战需要。因为台湾舰队的新式军舰十分稀少，所以保存自身比击败敌人更为重要。这些装甲足以保护军舰无视满清水师的一切攻击，即使敌人想要靠近进行纵火或是登舷战，也会受到航速和船高方面的制约。

众人对照着手边的模型和图纸，对这几艘军舰进行着一些修改。其实他们的经验未必就比那些造船的老师傅们多，虽然这是新式军舰，但这些年轻军官们也从来没有在造船厂工作过。不过他们从海军军校那里得来的新式思路，却对那些造船匠们有很大启发。

“虽然只是一艘五级护卫舰，不过对于满清的老式水师来说，这已经是前所未见的巨舰了。”吴敬荣拿着一份报告，上面详细记载了满清数省水师的实力。虽然船只数量多达五百条，但是究竟有多少是能当做军舰使用的就十分可疑了。事实上对于满清来说，就算是运输船也能当战舰使用，只要装上几门炮就行。对上明军的军舰，他们多半还是会使用火船战术，依靠数量优势，总能有几条船冲到明军附近。但是如今的满清，究竟有没有这样的勇士都很难说了。

“就算遇上了悍不畏死的家伙也不用太担心，大不了我们直接张开满帆脱离战斗好了，他们绝对没法追上的。”杨树庄是个“机动派”的，他所信奉的就是“机动即自由”，灵活的军舰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应付自如：“孙子兵法上不是说了？先为己之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我已经等不及想要驾驶着他们去对付满清水军了。”程璧光显得十分激动，因为这是台湾第一批自产的军舰，而能够指挥他们的也无非就是在场的几人：“等到他们都下水之后，我们就能组织起一支新的护卫舰对了吧？”

“不，不是护卫舰队。”郑国焘作为一个“消息灵通人士”，与众人分享他从提督那里听来的消息：“我们会组成一支驱逐舰队，将会负责主要的进攻人物。所以，诸君，请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