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唐纪景开口打破的沉默:“万事无定则,也许阿姒姑娘只是生了病而已。”说着他板起了脸,朝着弦歌皱眉道:“弦歌你还在磨蹭什么,没看到阿姒姑娘很难受吗!还不替阿姒姑娘诊治腿!”
弦歌愣了愣,立时想到她来此的目的是试探重姒生病的真假,她摸了摸自己的掌心,很快的向着澹台觉告罪道:“主上恕罪,弦歌这就为阿姒姑娘推腿。”
话落,弦歌朝着重姒微微施了一礼,伸手将被子缓缓掀起,一瞬间凉意就这么袭来,令重姒打了个寒颤,澹台觉皱了皱眉,将内力缓缓运行,一股暖意登时阵阵袭来,重姒朝着澹台觉笑了笑。
唐纪景在一边皱起了眉睫,内力是何等珍贵的东西,那是日积月累年复一年才能累积起来的,其中的艰辛是每个练武之人都晓得的,可主上就这么的浪费内力,只为了给一个女子取暖!
弦歌替重姒推腿的动作不由一顿,主上的动作那么明显,她想忽视他,可不论怎样眼神都不由自主的向着重姒飘去,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细细推敲重姒的身体状况!
“弦歌,我的腿如何了?”重姒靠在澹台觉的怀中,微微朝着弦歌抬首。
弦歌看向重姒,她跟在主上的身边十年见过美人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一些拥有倾国倾城之貌者,可当她仔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让她不由得有些失神,她的美,是一种超脱的美,当她专注的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会不由自主的被她征服,而你的目光,将不由自主的紧紧追谁着她。
——这是一个妖孽,她觉得。
静下心来又细细观察了很久,她回道:“回阿姒姑娘,您的腿,没有……脉搏。”
脉搏,也就是呼吸,当一个人没有了呼吸就可以判断其为死人,也就是说当一个人没有了脉搏,她就是一个死人,而一个人的脉搏消失,可人却还活着,这其实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风雨过后,阳光从纸糊的窗户中透了出来,零零散散的阳光洒落在床上,重姒的睫毛颤了颤,眼目中一片漆黑,她眯起了眼,唇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没有任何温度:
“弦歌是说,我是个——死人,还是想说,我是个——怪物。”
弦歌连忙摇头,道:“弦歌绝没有此意,只是这确实是阿姒姑娘的身体状况。”
澹台觉扶着重姒,一只手轻轻的拍打安抚着重姒,微微抬起眼看向弦歌,重复道:“弦歌,你说重姒的腿没有脉搏?”
“回主上,是的。”
“那你说,没有了脉搏的腿,还算得上是活人的腿吗?亦或者那是死人的腿?”
弦歌思考了许久,道“阿姒姑娘血脉特殊,也许,这与阿姒姑娘的血统有关。”
“血统?”重姒出声打断弦歌的话,嘴角的笑容冷了下来:“我倒不知,我是什么血统,弦歌,你又是怎么晓得的?”
弦歌有些哆嗦,眼前的女子明明几乎就是一个废人!可她此刻身上透出的压力却让她感到惶恐,就如同,在她面前,她就像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小丑,最卑微到尘埃里的蝼蚁,她只需要轻轻动一动指尖,就可以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不,我,我……”弦歌断续的说不完一整句话,唐纪景皱了皱眉,出口道:“阿姒姑娘,弦歌自幼就接触不同的人,西至西域蛮夷,东至沙漠戈壁,遇到的人千种白样,她所说的血统,只不过是指阿姒姑娘与我等不同罢了。”
又是唐纪景!重姒没有看在一旁解释的唐纪景,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前弦歌,扯着毫无温度的声音,却如同是闲话家常的语调:“哦,到时我误会弦歌了,只是不知,我是什么血统?弦歌可,诊出来了?”
弦歌眼里闪过恐慌,再不敢掉以轻心:“回姑娘,弦歌愚笨,诊不出来,但弦歌可以肯定,姑娘的血统,是弦歌从未见过的。”
重姒靠在澹台觉的怀里,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她浅笑盈盈看着弦歌站在她面前狡辩的话语,嘴角慢慢勾起的弧度,显得有些嘲讽:
“澹台,你手下的能人异士,还真是不少呢。”重姒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弭与澹台觉的耳际。
澹台觉幽深的眼眸闪过一抹暗芒,伸手替重姒将被子盖上,嘴中笑道:“弦歌和你的那些手下比起来,又哪里算得上什么能人异士呢?阿姒不会是有动了什么惜才之心吧,若是阿姒喜欢,那我便把弦歌送给你好了。”言下之意是把弦歌的生死,全凭她做主了,若是弦歌惹她不开心便就是杀了也是无妨。
一旁的弦歌猛地将头抬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澹台觉就这么将她送人了,而且送得还是她刚刚得罪的重姒,这是把她当做了赔礼了,主上……
转首看向唐纪景,却见他的脸上毫无波动,俨然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一瞬间,弦歌煞白了脸色,她只能将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重姒,求她拒绝她。
重姒微微仰着身子,淡淡笑着,她的脸隐没与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欣赏着弦歌的面如死灰。
“弦歌么?”她淡淡的唤着她的名字,她笑了,朝着澹台觉笑得那么温顺,从耳边购下一缕发丝,在手中细细缠绕,她改变了话题:“如此花容月貌的女子,澹台你当真舍得?”
澹台觉将目光移向了脸色灰败的弦歌,他朝着重姒笑了起来:“有何可舍不得的。”
闻言,弦歌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眼前仿佛是一片虚无的黑暗,直到她听见——
“我可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弦歌还是留给你吧。”
听着重姒带着贬低的话语,弦歌下意识的看向重姒,却看见重姒对着她笑的充满善意,这一刻,让她觉得她之前的种种在她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阿姒,你还真是挑剔啊。”澹台觉宠溺的揉了揉重姒的发间。
重姒没有回话,而是依旧看着弦歌,抛下一个甜美的诱饵,引诱着放下戒心的猎物:“那弦歌,我的腿,你可有把握医治?王上决定三日后向流鉴开战,可惜这时我的腿……再者若是耽搁的久了,怕是会出一些意外。”
“弦歌以性命担保,一定会尽全力治好姑娘!”
重姒笑了,看着弦歌紧张的神色,她笑容的弧度越发的加大,果然,她的猜测并没有错,澹台觉是‘辰瑞’的人,而此刻弦歌如此紧张的表情更是肯定了她的猜测。
既然如此,澹台觉你不仁利用我帮你对付流鉴,可就不能怪我不义笑里藏刀了,不过目前他们可以成为最佳的盟友,毕竟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让流鉴这个国家,彻底消失,片甲不留,只不过之后,辰瑞的目标就会变成——大钦,而到那个时候,流鉴已经消失了,所有的一切,也将会落下帷幕。
而仅剩的两个国家,大钦已经元气大伤,恐怕再无一战之力,而辰瑞却一直养精蓄锐着,大钦是赢不了的,那么最好的办法,避免大钦消亡的办法——杀了辰瑞的王位继承者,让辰瑞陷入争夺王位的内战,到时大钦的支持,将是众位王子求之不得的。
她笑道:“那就拜托弦歌了。”
“那是弦歌的本分,不敢承姑娘一谢。”不复最初的虚伪谦卑,现在的弦歌真正的朝着重姒低下了头颅。
重姒微微低敛了眸子,朝着弦歌微微点了点头后,对着澹台觉柔和了面庞,端详着澹台觉的脸庞,柔声道:“澹台,你说了,会帮我报仇的。”
“是。”澹台觉愣怔了一瞬间,不明白为何重姒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