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瞥见重姒醒了,季承欢咯咯笑了起来,将手中的‘梅花’递到重姒眼前,幽幽道:“师姐,你看,这红梅可漂亮?”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原本沉重的大脑在一瞬间清醒,双眼攸的睁大,呐呐出声:
“承……欢。”
季承欢的笑容在重姒叫出她名字的刹那沉了下去,脸色开始变得委屈起来,眼泪直直的落下,哽咽着道:“师姐。”
真的,是她,是承欢,可她不是应该死了吗!那年山上,不可能还有一个活口,苍九烛,他不会失手。
除非……
想到季承欢刚刚出声询问的问题重姒看向眼前的‘红梅’
……心,骤然一紧。
她手中的哪里是红梅,竟是梨花,一束被染红了的梨花,一束还在流着血的梨花。
见重姒看着她手中的‘红梅’季承欢又嗤嗤的笑了起来,邀功般的说道:“师姐,好看吧,我给你带上。”手指戳着手中的‘红梅’,鲜红的血液流淌至指尖,季承欢越看越不满意,眼中神色渐渐痴狂起来,
“不够红!不够红!”
懊恼的将手中的‘红梅’甩开,在红梅触地的一瞬间,她浑身一颤,又连忙将它捡了回来,小心轻柔的将花瓣上的灰尘捎去,口中念念有词,目光触及小女孩,她又开始笑了起来,癫狂的走向小女孩,手中剑离鞘。
小梨看着一步一步朝着她靠近的季承欢,浑身开始发抖,吓的已经哑了嗓子,发不出声来了。
“住手!”许持言从刚刚开始就已经醒了,本想用内力震断紧紧束缚着的绳索,却发现体内完全使不上劲,后来他见季承欢忽略着他,便就不出声,只暗自将绳索磨开。
可当季承欢再次诡异的笑了起来,靠近小梨的时候,他终归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即使明知现下明哲保身才是他该做的,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被许持言叫住,季承欢撇过头,细细看了他许久,噗的就笑了出来,只不过那笑容太过狰狞,令人一看就不禁毛骨悚然,将剑抽出,转而朝着他走过去“你话真多。”
事实上,许持言从头到尾只说了两个字,是担不起话真多这句话的。
“那就把你的舌头割掉吧。”
嘻嘻的笑着,手紧紧的抓着许持言的下颚,两指使劲的探进去,许持言也不反抗,任由季承欢动作,他很清楚,现在对方是刀俎,而他为鱼肉,一条反抗的鱼,只会受到更残酷的对待,是以,他不躲,不反抗。
在刚刚出声时,他就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现在,不过是承担那份后果而已。
剑尖比上舌尖,锋利的剑刃抵上了舌头……
阳光照耀下的人,是熟悉的容颜,是熟悉的人,她的心好像在痛,是真的痛。
“承欢,师姐不喜欢花太红,你手中的颜色,现在正好。”一如往昔温柔包容的语气,带着淡淡的纵容,许持言不能身有残疾,一个哑巴,是当不了将陵许家的继承人的,而将陵许家,是她决不能放弃的!
而季承欢,她已经死了,季姒莘也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重姒,大钦的国师,重姒!暗暗将藏于袖中的瓷瓶运到手中,里面的*还未用尽,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承欢,过来给师姐戴花。”
轻柔的调子,与往日相似的对话听入耳中,季承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甚至于有些迷茫。
手中的剑‘哐’的掉在地上,于许持言的舌尖留下一条血痕。
“嘻嘻,师姐……承欢没有师姐。”
她的师姐已经死了,死在了三年前,和师傅一样,死无全尸,从此这世界又只剩她一人苦苦挣扎……
现在这人冒充师姐,该,死!该,不得好死!
两指抚上重姒的面颊,尖利的指甲刺破划过皮肤,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痕,她依旧重复着刚才的话语“承欢没有师姐。”
语调平静,面容平静,行动平静,眼中却早已失去所有平静,只剩下猖狂的疯魔……苟延残喘。
焚天之下无活口,九烛过后万物焚。能从焚天岭中活下来,除非是苍九烛,也只有苍九烛才有这个能力,或者权利,苍九烛放过承欢也只有一个原因……
再次听到这句话,重姒看向季承欢,她果然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重姒笑了笑,没有半分受制于人的落魄,从容如旧,看着季承欢的眼中渐渐泛出失望,半晌,她终于开口:“承欢,师姐对你很失望”
声音渐低,自嘲般的说道:“没想到,十三年的陪伴,竟比不过苍九烛的一句妄言。”
“而你,竟然认贼作父,为杀父仇人卖命,背信弃义,对同门把剑相协!当真是我的好师妹”淡淡的说出口的话,字字珠玑,字字颠倒黑白。
“季承欢,师傅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带回你!”
季承欢咆哮道:“我没有!没有!是你杀的师傅!是你!”
重姒不在说话,连一个眼神都不关注季承欢,似乎连多看一眼季承欢都会令她万分恶心。
重姒这一举动就如同最后一根压垮季承欢的稻草,令她彻底癫狂,令她满脑子都只剩下那一句——季承欢,师傅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带回你!
承欢难道错了吗!是的!承欢错了,师姐如姐如母照顾着承欢!怎么可能背叛师傅,是承欢错了!承欢……错了?不!她没错!证据确凿!就是重姒杀的师傅!
季承欢,师傅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带回你!
季承欢,师傅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带回你!
季承欢,师傅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带回你!
“啊!”头如撕裂般的开始剧痛,眼前闪过的场景眼花缭乱,季承欢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额头上青筋全数爆裂,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耳边不断的回旋着重姒的那句话,季承欢逐渐开始失控的到处乱撞,双目赤红一片,她已经失去了思想,竟开始不停的击打着自己的身体。
看着季承欢自残般的举动,重姒向来平静无波的心又是骤然一紧,垂下眼眸,第一次心头泛上不忍,一声声的痛苦的嘶喊传入耳中,重姒攥紧了手掌,指甲嵌入掌心,渗出了血,她也浑然不觉。
“砰”的倒地声传来,重姒连忙朝季承欢看去,一个男子凭空出现在了眼中,季承欢静静的倒在地上,气息渐渐开始平稳,是这个男子敲晕了承欢。
风涩涩的吹来,重姒再次看向那名男子,嘴角扯出一抹笑意。
“苍九烛,好久不见”
紫衣华裳,眉角微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重姒,双目乌黑,明明是青山绿水倒映在他眼中,却阴森的如同鬼域。
“呵。”
脚步缓缓,嘴角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一步一步,久居上位者的气息压迫而来。
两指狠狠捏住重姒的下颚,忽的澹台觉笑了开来,松开手上的钳制,食指沿着在承欢造成的伤口处反复研磨,本已经干咳的伤口,血液渐渐渗出。
“听话的孩子,才可以舒舒服服的活着。”
脸上一阵一阵的刺痛,且随着苍九烛的动作愈发的剧烈,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突然有了笑意,手中暗暗地将瓶塞开启,她也开始笑了起来。
她低眉敛目,任由苍九烛的手指在脸上肆意的滑动,说出的话语却十足的挑衅:“手下败将。”
听见她这么说,苍九烛不怒反笑,甚至还笑出了声,就如同想起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明明是值得愤怒的事,他却突然笑了起来,而且是发自真心的欢愉,仿佛被取悦的苍九烛也不再继续磨砂重姒的伤口,反倒颇为反常的说了句:“忘恩负义的孩子。”
忘恩负义,呵,她确实是忘恩,可负义,重姒凉凉一笑,他和她之间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笔交易罢了,至于义之一字,她堂堂一国之尊和这邪教的头子之间,凭他,也配。
是以重姒毫不顾忌,不屑的来了一句“肮脏龌蹉。 ”
说完后重姒一愣,她怎么突然间这么容易动怒,这几年就控制情绪而言,与她已经不是难事,而愤怒在她成为国师之后再表面上更是从未有过的事,可现在。
怎么对苍九烛偏就难以抑制了。
被重姒这么不屑的嘲讽,苍九烛却毫不生气,反而朝着重姒来了一句:“肮脏龌蹉和忘恩负义岂不般配。”
皱了皱眉,重姒估摸时间应是差不多了,笑了笑,道:“不知澹台教主可觉得浑身发力,四肢发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