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重姒突如其来的一句哥哥弄得一愣,也只是在脸上一闪而过,之后就自然的依旧保持着最初的模样,将情绪掩藏的滴水不漏,他们现在必须掩藏身份,兄妹的关系,无意识最好的掩护。
“无妨。”
跟着许持言的步伐,脚下踩在小径上,两旁是绿油油的应季蔬菜,夕阳的余晖照耀下,偶尔可以看见几个农夫打扮的人,牵着头牛在往家赶,身上大汗淋漓,与大钦的百姓并无差别,可他们的脸上却是不同于大钦百姓的快乐,幸福,似乎犁地对他们而言是一件快乐的事,纯良,质朴,而又容易满足。
见惯了怨声载道的尘世,习惯了尔虞我诈处处算计的场面,现在这一幕突如其来的映入了眼中,这如同极乐世界般的世界,对应规夏来说,当得起浮华尘世之中的一片净土。
“到了。”行至一栋房子外面,许持言转身朝他们说道。
“多谢。”重姒再次道谢。
许持言文雅一笑,说道:“不必如此客气,以后若有什么问题,姑娘大可前来寻我便是。”
“我就住在离你们不远的那幢房子里。”说着他指了指在稻田旁的一个房子。
“那我就告辞了”接着,他朝两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两人进入屋里,粗略的一扫摆设,房间虽然不大,但好在,桌椅等的到时一应俱全的,往柜子里翻了几翻,只放置了两三套男女的衣服。
又将视线四处扫视了下,确认无人后,从桌上拿起了一只碗,运功将喉头的药物逼了出来,用蛊族秘法确认了其中的药物无害后,又将药倒于放在窗口的盆栽中。
静静的看着盆中的兰花许久,见它依旧娇艳如初,应规夏才稍微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开始细细思虑起蛊族中的事务来。
他若是等解完毒,两月之后回去,到时木已成舟,他就如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可笑的是,他现在却只能——坐以待毙!
“咳、咳、咳”
重姒摸索着走到了床边,本打算将被子扑整一下,可没曾想,以为许久未曾有人住过,被子上面竟铺满了一层的灰,她因着眼睛看不见,甫一用力,那些灰尘就扑簌簌的直往她身上吹来,毫无防备的生生被那些灰层改了个满身满脸,在逃亡中也不见半分失措的人,这回生生在这里栽了个跟头,弄得狼狈不堪。
不自觉的暗暗摸了摸牙,真真是在阴沟里翻了船!
见重姒被灰尘呛得不成样子,应规夏走过来即将重姒从灰尘中拉了出去,安置到椅子上,问道:“还好吗?”
不成想重姒毫无反应,就如同没听见他的声音一般。
难道——她的毒又加深了,现在连听觉也失去了。
试探的拉过重姒的手,果然她依旧是一派的柔顺,全副信赖的不曾反抗,轻轻的在她的掌心写下:“听得见声音吗?”
侧头细听周围的声响,四周皆是一片寂静,在百鸟归巢的夜晚,现在的寂静无声,显得太过不合常理。
可她不早已将疫毒给清除了大半,未清的那些疫毒她亦将她死死的压制了下去,绝对不应会再加深了,而且在这之前她明明已经无甚大碍了。
老者所给的那碗药,她早已分辨清楚对她而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她将药喝下去后,也确实舒缓了不少,如今却毒发的越发厉害,这当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半晌,重姒将头低下,眉眸抵掩,略带难过的嗓音发出:
“好像听不见了。”
目不能视,耳不能听,接下来便就该是口不能言了,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状况,明明一切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促使毒发了。
应规夏看着重姒,若是换成常人变成了瞎子聋子,怕是早已暴躁如雷,可眼前的女子即使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却并未歇斯底里,甚至依旧坦然处之。
这般淡然,令他也不得不佩服上几分。
将自己的手搭上重姒的背心,在她的掌心写下;“会好的。”
他出乎意料的举止令重姒一愣,这冷清无心的人竟也会懂得安慰他人,抬头向应规夏笑了笑,说道:“我没事的,兄长无须替我过多忧虑。”
“在这待着”在重姒手中写道。
待着?重姒扯唇一笑点了点头,他应该是去探路了,这个地方也不知安全与否,必须把周围的退路给探视清楚,免得被人给打个措手不及,到时无路可退。
看着重姒比之先前憔悴了不少的面色,应规夏复又将视线投向门外,微不可查的眯了眯眼,这里未必是安全之所,虽然处处都透着这是一个方外世界,可不管怎样,他现在都应该去将路线摸索清楚。
又看了看几乎形同废人憔悴不堪的重姒,终还是在重姒手心写下这几个字,走进了厨房,这几日他们疲于奔波,未曾吃过一次安心的饭,连一次安心的觉都未曾睡过。
他尚且疲惫不堪,更何况她。
站在灶台前,扫视了厨房的四周,只有几个绿色的弯曲条状蔬菜,大约一个手掌来长。
应规夏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生下来便就是蛊族少主,锦衣玉食,虽说没有文人那些‘君子远庖厨’的说法,却也是从未进过一步厨房,思索了一会。
将它扔进灶台,又略觉不妥,便就舀了一勺水倒进去,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一个小小的灶台,等了会见有几个气泡浮了上来,就将他盛进了碗中,几个小豆子被煮了出来,沉淀在碗底,样子看起来不错。
出去将碗递给重姒,又在她另一只手中写道:“晚饭。”
晚饭?他!竟没有去探路,而是做这种没有任何必要的事来浪费时间,蠢货!
眨了眨眼,将怒火压下,眼睑微敛,羽扇般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淡淡的晕染了开来。
“劳累兄长了”浅浅的啜了几口,重姒将手伸出向应规夏问道:“兄长可曾用过晚膳。”
感觉到手心被点了一下,应是吃过了,便也就不在多问。
吃完后,应规夏将重姒牵引到床前,把沾染了灰的被子换下,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新的被单换上。
将重姒的手拿起:“休息”便把重姒抱到了床上,自己在床边的地上坐下,背靠在墙上。
乖乖的应诺,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见重姒呼吸渐渐平稳,进入了深眠之中,应规夏站了起来,他该去打探出路了。
脚步虽急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隐隐已经用上了上乘的轻功,尽量避免吵醒睡着了的人,尽管明知道她是听不见的。
在应规夏走后,本该是熟睡的人立刻将眼睛睁开,柔柔的月光打下,照在她精致的脸上,那张脸也不负这极致月光,美得惊心动魄,勾魂夺魄。
看不见,听不见,她现在就是一个残废,就是个废物!
这毒,
若解,身是废人。
不解,行是废人。
她可以成为残废,但决不能成为一个废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