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果类我!
此四字落入朱启元的耳朵里,却是多有不舒服。
作为朱厚照的儿子,并且监国多年,他深知朱厚照的具体为人,他可不想朱开变得跟朱厚照一个模样。
为祸天下的青龙会是朱厚照在幕后操纵,东厂,西厂,锦衣卫的密探在整个大明布下一张超级大网......
说句不客气的,朱厚照就是一个躲在黑暗中肆意妄为的大反派。
明面上是伟岸光正的皇帝,背地里是搅动风云的黑道巨头,真真正正的黑白通吃,以天下为棋盘,肆意操控玩弄。
有时候朱启元都会感到害怕,害怕自己身边之人全是自己老爹派来监视他的,毕竟皇帝与皇子之间,天然就有着一层抹不掉的隔阂,何况朱厚照本身就权欲极重。
因此,朱启元怎么都不希望,朱开跟着朱厚照去学,有一个可怕的爹就已经够了,再来一个与亲爹如出一辙的儿子,朱启元感觉自己可能承受不起。
“爹,对太祖皇帝他们,你打算如何处理?”
朱启元借故转移话题道,想着等朱开回来,一定要告诉傻儿子,千万不要跟自己老爹学。
哪怕跟太祖洪武皇帝学,也比跟朱厚照学要强,在朱启元眼里,朱厚照远比老朱更可怕。
老朱手段凶狠,可好歹还有几分人情味,对老朱家自己人还算不错,而朱厚照,更像是一尊无情无欲的冰冷神像,挡在他面前的,无不可杀。
“等局势平定下来,再跟他们好好谈谈,愿意屈于咱们这一脉之下的,就留着,如果抵死不从,那就不能怪我了。”
“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了他们,都是老朱家的人,能为大明出一份力,自是最好。”
朱厚照澹然道,浑然不知精心培养的儿子,竟然也对他产生了畏惧心理。
古来帝王皆寂寞,不是称孤,即是道寡,或许这就是宿命。
“等局势稳定下来,你亲自去一趟弘治朝,接收弘治朝的一切。”
“无需有所顾忌,你祖父会帮助你的。”
“对弘治朝那帮老臣,看在你祖父的面上,先不要为难他们,若他们不识时务,杀之无妨。”
弘治朝是亲爹朱佑樘的地盘,朱厚照不想轻易动粗,让朱启元过去接收,也是给弘治朝的大臣放出一个信息。
太武朝未来的继承人都亲自过去了,表明对弘治朝的态度是友好的,不会大开杀戒。
弘治朝与太武朝关系密切,可谓一衣带水,能够平稳过渡是最好的。
人的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念旧。
朱厚照不想让朱佑樘为难,否则的话,非得把弘治朝犁一遍才行,刘大夏虽死,其党羽犹存。
“儿子知道该怎么做,只是爹,祖父他真的肯......”
话虽未说透彻,但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朱佑樘再怎么样都是一朝皇帝,焉能将大好江山拱手相让,情愿失去皇帝的权柄?
干皇帝的,权欲心有多重,朱启元已在朱厚照身上看得明明白白。
父子至亲,古往今来,因权而反目成仇的难道还少吗?
“唉......”
朱厚照慨然一叹,道:“你祖父不是你爹我,对权利的欲望还没深到骨子里,自从你祖母走了,他其实就有了退位之念,你只管去便是。”
“为了以防万一,记得带上林平之,有西厂影卫的保护,大明能伤你者,不超过一指之数。”
看着英姿挺拔,深具上位者威严的儿子,朱厚照又一次感受到了孤家寡人的孤独。
即将一统大明,他的皇权将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可连自己的儿子都对他敬而远之,拥有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朱启元发问之时,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敬畏之色,他可是看得无比清楚,清楚的令他的心都微微有些刺痛。
“爹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先去处理政务吧!”
疲惫的摆摆手,让朱启元离开,他需要静一静。
他不会向朱启元解释自己的雄心壮志,更不会温声软语的告诉朱启元,他朱厚照再无情冷酷,也不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用不着害怕畏惧他。
那样是解释在他看来,是软弱的表现,他是朱厚照,是强势霸道的太武帝,永远不可能出现软弱的一面。
荣耀辉煌,他可与朱启元,与他的臣子一起分享,唯有心里的苦,他只会一个人默默的吞下,不与任何人言说。
“儿子告退。”
“告退”两个字,轻飘飘的,却令朱厚照更感苦涩与压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父子之间,竟已有了这般隔阂,如此的生疏了。
这豹房本是朱启元的家,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告退”,让他们的关系显得更像是君臣,而非父子。
父子之间,不需要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在朱启元马上要离开视线的刹那,朱厚照声音略显悲凉道:“相较于成熟了的你,爹更喜欢小时候的你。”
朱启元身躯微微一颤,而后快步消失在朱厚照的视线之内。
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了。
“儿啊.......”
空旷的大殿内,朱厚照端坐在太师椅上,呆呆的望着大殿顶部,内心说不出的压抑难受。
朱启元小时候爱闹腾,三天两头搞出各种幺蛾子,那时候他总是恨铁不成钢,觉得朱启元全然不符合他的要求。
可当朱启元卸去了浮躁,变得成熟起来,逐渐变成他期望的模样,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那种肉眼可见的疏离感,让他感到恐惧。
人啊,总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只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追不可及,变了,就再难回到从前了。
朱厚照到底是朱厚照,头脑随时随地都保持着绝对的理智状态。
儿子的疏离虽让他心绪压抑,但他是皇帝,有他该做的事情。
元神之力化为无上慧剑,斩去所有杂念,处理起积压的事务。
挥笔如风,批起奏折来极其迅速,元神如同超脑运转,什么事该怎么解决,那些奏折需着重处理,那些奏折看一看就能过掉,只需一眼就足够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
豹房偏殿,赢飞雪轻叹一声。
与朱厚照一起生活了近万年,她已经非常了解朱厚照,更明白这个男人的性格有多强硬。
她没有去安慰朱厚照,因为她知道,朱厚照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