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蕴含了多少变数与未知。
孔闻韶没能力造反,更不敢造反,他怕死。
不提远征在外的皇帝,就是近在眼前的大太监丘聚,也不是他能招惹的。
奈何孔家族人铁了心要光复孔家荣耀,他这个当家主的,要是不顺从众人之意,只怕家主之位也就坐到头了。
一边是生死攸关,一边是众怒难犯,实在很难做出抉择。
“兹事体大,容老夫再想想。”
孔家族人造反之心甚为坚定,已接近疯狂的边缘,孔闻韶自知阻止不了,只能用出“拖字决”,拖延时间,以观后续。
目前局势未明,冒然造反,只会是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太武朝精锐都去灰色大草原参战了,但本土仍然留存着一部分极其恐怖的力量,东厂,西厂,锦衣卫,分分钟能把孔府推平。
拖,是最佳的选择。
拖到战况明朗之时,才是决定站队的时候。
如果十三朝联军占据上风,那么不用丝毫迟疑,果断造反作乱,为十三朝联军的胜利贡献一分力量,准备喜迎王师。
反之,还是老老实实的做那位太武皇帝的传声筒,那位需要孔府说什么,孔府就说什么,做太武朝忠诚不二的顺臣良民。
自身立场因局势变化而变,意欲脚踏两只船,孔闻韶的如意算盘打得十分响亮,只可惜都是一厢情愿。
渴望恢复圣人后裔应有的荣光已经快想疯了的孔家族人,不会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朝廷方面更不喜欢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想做墙头草,也得看看自个儿面临的情势,允不允许他做墙头草。
“家主,此事宜早不宜迟啊,万一让朝廷发觉端倪,我孔家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啊。”
“我孔家如欲恢复往日之荣光,就只能依靠其他各朝的扶持,家主,不能再犹豫了。”
“家主,锦上添花,终是不如雪中送炭啊!”
“暴君欺我孔家太甚,亵渎圣人之学,扭曲礼法教条,罪恶深重,天理不容,此时正是我等圣人后裔拨乱反正之大好时机,家主为何止步不前?”
一众孔家族人围着孔闻韶展开炮轰,皆是神情狂热,心潮激昂澎湃,已然压不住那颗躁动的心。
对未来的美好畅想,对皇帝打压孔家的怨恨心理,已经让孔家族人失去了基本的理智,一心只想恢复圣人后裔应有的荣光。
孔闻韶的担忧,算计,朝廷方面的威胁,都被他们抛之脑后,视若无睹。
可能他们还活在过往,仍旧沉溺在圣人后裔的荣光下,觉得只要孔家带头发声,必定一呼百应。
推翻朱厚照的太武朝或许做不到,但要扰乱太武朝格局,为十三朝联军争取胜利之机,还是轻轻松松就能办到。
可悲的迷之自信啊!
身处孔家族人的包围圈中,听着孔家族人的不停劝说,孔闻韶脸都绿了,难看至极。
没有丁点造反的资本,凭着圣人后裔这块失了颜色的金字招牌就想造反作乱,是高估了孔家的力量?还是以为朝廷挥不动刀了?
此刻,孔闻韶很想破口大骂,有这些愚蠢的族人在身边,他迟早得被这群蠢蛋牵连害死。
族人误我啊!
孔闻韶内心长叹不已,以前还没多想,现在看自己的族人,却是越看越不顺眼。
聪明睿智如他孔闻韶,怎么会有这么一群蠢笨如猪的队友,带不动,带不动啊。
与这么一群失了智的无脑蠢货作为队友,纵然他孔闻韶智比孔明,也照样无济于事。
孔明尚且带不动“乐不思蜀”的刘阿斗,何况孔家这些族人连刘阿斗都不如。
就在孔闻韶艰难的应付着孔家族人之际,厄运已悄无声息的降临孔府。
一众孔家族人叫嚣着要造反,朝廷方面不可能不知道。
经过朱厚照坐下八虎之一,大太监丘聚的连番操作,孔府早就被蛀空了,到处都是丘聚的眼线,孔家人在孔府密谋造反,焉能瞒得过丘聚的耳目。
这与老寿星吃砒霜找死,没任何差别。
砰
孔府大门被人暴力破开,一群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一拥而入,将孔府围的水泄不通。
“什么人,竟敢擅闯孔府?”
巨大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孔家众人的注意力,登时吓了个哆嗦,他们现在可是在谋反,要是被人听了去,他们必定性命难保。
孔闻韶与孔家族人慌忙从密室里走出来,看到将孔府团团包围的一众锦衣卫,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他们只是在密谋造反,还未付诸行动,锦衣卫怎么就来了?
孔闻韶心下一沉,扫了四周一眼,明白定是府中有人告密。
丘聚往孔府安插眼线这事,孔闻韶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敢得罪丘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活在丘聚的眼皮子底下,那位霸道强势的太武皇帝才会对孔家放心。
然而他曾经的默认,在今日很可能成为孔家完蛋的导火索。
心中危机感大盛的同时,孔闻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那些主张造反的孔家族人,暗暗做了一个不厚道的决定。
先与锦衣卫周旋一二,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
弃车保帅,也是无奈之举。
孔家不能断了传承啊!
“各位大人位临孔府,不知有何吩咐。”
孔闻韶实际上演了一出变脸比翻书还快的绝活,脸上挂着一丝虚伪的笑容,小心翼翼的试探锦衣卫闯入孔府的目的。
要不能够成为孔府的当家人呢,就这一手变脸绝活,那些孔家族人,大概学一辈子都学不会。
锦衣卫之中走出来一人,与孔闻韶对接。
但见此人面如冠玉,目似郎星,长相极为英俊,潘安,宋玉之流,想来也就如此了。
迈着龙行虎步,气势磅礴如龙,仿佛天家贵胃,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天生的贵气,给人一种尊贵不可直视的感觉。
此人不简单!
仅仅一眼,孔闻韶就判断出此人非同一般,那种生而不凡的贵气,是作为皇帝专用杀人刀的锦衣卫无法蕴养出来的。
“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朱开,见过孔家主。”
那人对着孔闻韶微微一拱手,姿态甚为轻慢,浑然没把孔闻韶这位圣人后裔放在眼里。
他也不需要礼敬任何人,凭他的名字,放眼整个大明十六朝,有资格让他敬重的,屈指可数。
这其中并不包括孔闻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