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先是大惊,随即各种反应的都有,有人指责唐敖违反规矩,有人则在质问范卓远去了哪里,总之议事堂内乱成一团。
唐敖道:“我当时进去后,发现如此,也是吓了一跳,在里面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会长所在,但也知此事违反规矩,因此没有上报,现在你们要怎样罚我都行,最重要的是找到会长在哪。”
众人吵成一团时,听到动静的程诗瑶走了进来。
“你们不用吵了,范会长并未离开,这一点自可放心,只要淮扬社遭遇危机之时,他一定会出现。”
梁天奕道:“程姑娘莫不是知道会长在哪?”
程诗瑶没有说话,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按照范会长吩咐的,各自做好各自的事便是,不必节外生枝,只要将鞑子挡在关外,墨寒钊等人翻不起多大风浪。”
这一番讨论不了了之。
范卓远看到众人忧心忡忡的散去,他跟着也向外走,却发现神游范围存在极限,不超过身体三十余丈范围,也就相当于百米之地。
这个范围真的不大,但很多时候却非常管用,如果能以神识影响现实就更完美了。
他以这种状态在外界行走颇久,便感到一阵疲劳,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神识出游的极限时间,于是立刻进行回收。
此时范卓远仍难感知到身体运转,不过却注意到身躯已经十分枯瘦,毕竟两年多时间水米未进,哪怕极乐八识论中的龟息之法可以近乎死亡静止状态,最大程度的减少能量消耗,哪怕气血体系也可保证每一分能量的充分利用,也挡不住时间的腐蚀。
最多再有一年,范卓远相信自己的躯壳必定会真的死去,那么这意识体自然也存不了多久。
他心下顿时生出紧迫感,既掌握了身识出游之法,便天天祭练灵觉,加速第六识的修成。
终于在一日,范卓远再行出窍,在意识堂中再次看到了议会的众人。
此时董纶却不在,事实上范卓远已有很久没看到他。
张奇开口道:“董兄弟与柳生一剑决斗,二人两败俱伤,没有给我们中原武林丢人!不过董兄弟可能需要修养一年半载,绝不是短时间能恢复的。
当下罗祖教已高调宣扬要入关传教,墨寒钊甚至已经放话要灭我淮扬社,除非会长接受他的挑战。”
一名委员会成员阴沉着脸说道:“一个更糟糕的消息,墨寒钊悄悄派人去了黄山会长原定的闭关之所,砸烂了闭关之门,恐怕已经发现会长不在之事,我担心他们会借机直接针对我们高层人员进行暗杀,并且肆无忌惮。”
众人议论之际,梁天奕道:“不知墨寒钊武功怎样,我们八人联手,能否胜过他们?”
程诗瑶这段时间似乎参与了不少与罗祖教的战斗,此时竟也在会议之中。
她说道:“墨寒钊已是半步破碎虚空,那是武道的巅峰境界,此境界以下,他无敌。”
“程姑娘,人多也没用吗?”
程诗瑶摇摇头。
正当众人还在讨论时,范卓远神识一动,感受到堂外有事发生,当即勐然穿越而出,速度几乎等同于瞬间移动。
他当即看到一人躲在墙外,准备朝内射箭。
箭失还未射出,范卓远神识转动,却将这股危急感勐然传出,先是传向离得最近的护卫,可护卫似乎修为太低,没有任何反应。
范卓远旋即又传递向议事堂内九人心中,九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竟生出感应,都是心下剧跳。
梁天奕说道:“我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程诗瑶凝重道:“你的感觉不是错觉,我也有,但又不是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
到了他们这等修为层次,寻常被人用目光在背后注视,也能察觉到异常所在。
九人不再等待,连忙追出,正好看到射进来的一根劲箭。
唐敖临空抓慑,一把就将劲箭抓来,张奇轻功最好,三步就跃出院墙,将墙外射箭尚未及逃跑之人生擒而归。
九人以及赶来的护卫目光炯炯盯着此人,一边质问,一边拆开劲箭上绑着的书信。
唐敖看完后凝重道:“墨寒钊发来的,他明天就会带人上门挑战!”
九人分别看完这封信,都陷入诡异的沉默。
张奇踩着地上那人说道:“你们教主在哪,带我们去找!”
那人冷笑一声,竟口鼻流血,当场身亡,竟是悄然咬破了后槽牙中埋着的剧毒而自杀。
梁天奕道:“墨寒钊这是觑准这个机会发给我们的,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将我们吓破胆,从而分散离开总舵,好予以各个击破,这对他们罗祖教来说最不费力气。”
有委员会成员说道:“我们直接在总舵内布置重兵可否?”
梁天奕苦笑,“也只如此办法,就是怕他们看见我们布置重兵,便偃旗息鼓,毕竟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敌在暗,我在明,终究归于被动。”
众人沉默之际,程诗瑶忽然道:“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
几人诧异的看着她,梁天奕忽然两眼放光道:“程姑娘是说,会长会出现?”
程诗瑶只说道:“会长只让我们守好根基,照做便是。”
众人散后,程诗瑶在议事堂外弹奏了很久的曲音,她既是在以琴音提醒在堂下闭关的范卓远,也是在安抚自身焦躁的情绪。
这个时候,程诗瑶自然难免想起范卓远当初闭死关的时候,告诉她的那门邪异之极的武功。
竟要封闭五识沉沦而后超脱,可如今是否已到了超脱之时呢?
若是没有超脱,那么明天一战,基本可说是凶多吉少。
淮扬社如今的武力虽然冠绝武林,即便在朝堂之中,也是威名显赫,扶持了大量文官作为利益的代言人。
然而比起行事神鬼莫测的罗祖教,在单纯的武学上还是要差上不少的。
柳生一剑在罗祖教内顶多排第四,却已能和淮扬社武功排在第三的董纶打成平手。
董纶之上就是梁天奕与程诗瑶二人,程诗瑶不知梁天奕武功深浅,想来该与自己相当。
但她可确保即便二人联手,也绝非墨寒钊的对手,更不必说二十几年前便威震江湖的血魔与左使。
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启动一切底牌,聚集人马,明日与之一战定胜负!
若在这总坛主场,皆种种有利形势都敌不过罗祖教众人,也合该命运如此。
此时,在扬州城外某处角落。
“禀告教主,探子给淮扬社的人当场拿住了!”
负手欣赏美好湖光山色的墨寒钊诧异的回过头来。
“那倒是还小觑了他们,发现范卓远的身影了吗?”
一旁的血魔摇了摇头,他全身呈现病态的苍白,这是因为他自幼就有一种怪病,见不得阳光,必须吸食鲜血才能生存。
这也令他自幼就被双亲当做怪物抛弃,历经艰险才生存下来,由于喜欢以血为食,故而有着血魔的称号。
“淮扬社还是那几个人,并且也没有如预想中一样分散出逃,反而开始集中附近的人马兵力。
明天如果要打进淮扬社总部,可能会遇到相当多的人阻拦。”
墨寒钊不以为然,看着血魔、左使以及柳生一剑四人,说道:“武功到了我们这个境界,人多与人少对我们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照样来去自如。明日他们就算召集再多人马,也救不了淮扬社!”
柳生一剑皱着双眉,一直沉默不语。
墨寒钊问道:“柳生,你在想什么?”
柳生一剑恭敬道:“教主,我在想,当年仅以一招就轻松击败我的人,如今却不知所在何处。”
墨寒钊不以为然,“拿下淮扬社,等将来入主中原,自可寻遍天下,你与淮扬社董纶一战的伤,恢复得如何了?”
柳生一剑道:“自从习得血魔尊上的秘法,伤势恢复奇速,我虽与那人打成平手,可实际上他体内残留的我的剑气,没有一年半载是消除不了的。”
“哈哈哈哈,淮扬社又少一名主力干将,正好明日聚集于此,那就一并灭之!”
第二天,淮扬社总舵之中已聚集了上千人,在扬州城内也与地方官府打过招呼,百姓和商铺大多停止营业,军兵在街道上巡逻,戒严三天!
整个扬州城都变成了军城,守备森严。
可即便如此,依旧有二十余名世所罕见的高手忽然出现在淮扬社总舵门口。
墨寒钊狂笑的声音传入堂内,“哈哈哈哈,淮扬社的一群胆小鬼,以为戒严了整座扬州城就能避免你们灭亡的命运吗?本座今来,只为取淮扬社委员会一众高层的性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梁天奕站在核心议事堂门口,以内力回敬道:“我淮扬社岂会屈服尔等邪教!众将士听令,来者格杀勿论!”
墨寒钊击碎门口的影壁,影壁之后却已列阵数百火铳手,皆是改良后的火铳与弹药,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门口。
墨寒钊手下二十余人齐齐色变,他们虽自问武功傲绝天下,便是在密集箭雨中也可从容行走。
但当面却是威力远胜弓弩的火铳,这绝非肉身气功所能抵挡的。
顿时不顾形象的矮身扑地,隐藏在影壁的断壁之后。
忽然间前前后后俱是整齐踏来的脚步声,淮扬社自是做足了准备,调集精锐大军集结,根本不可能跟对手讲江湖规矩。
这一点,虽然罗祖教每个人都很清楚,但是看到数千大军在这总舵附近布置围剿,也是脸色发白。
柳生一剑道:“八格牙路!淮扬社太不讲江湖规矩了!”
血魔嘿嘿一笑,“这叫舍得下脸面,教主?这些火铳非比以往的鸟铳,威力大上许多!”
墨寒钊双手负于身后,神情自傲之极,说道:“区区奇淫巧技,岂能奈何得我?”
火铳手收到信号,当即全部瞄准依旧站立的墨寒钊齐射而去!
噼噼啪啪如过年混乱的鞭炮齐鸣,却见墨寒钊脸色凝重,双袖一揽,一股狂勐气劲爆出,轰至身前的铅子竟凝滞于半空。
因受巨大的压力作用,圆形的铅子此时全部被押成饼状。
火铳手愕然看着这一幕,人人心下震惊,几乎怀疑此人是妖怪。
墨寒钊神色冷厉,“不错,竟能迫我使出七成以上的捉星拿月功,你们这些寻常士兵也足可含笑九泉!”
再是一声冷喝,墨寒钊双袖一振,凝滞于半空的数百铅子勐的弹射回去。
一众火铳手当即哀嚎着被打翻在地,阵型瞬间崩溃。
墨寒钊勐的向前一冲,手中狂暴的气劲一撕,便将当面的廊屋给撕成两半,露出一条通路。
可廊屋之后,却是一排小炮埋伏着,看见墨寒钊的身影,根本不用指挥,小炮立时爆发。
炮中散弹与实心铁弹,无分先后,组成一道秘籍的网,集中在这不大的通道中间,爆轰向墨寒钊。
墨寒钊脸色一变,这些炮子的威力自然绝非之前的火铳所能比较,恐怕是十成捉星拿月也未必能挡得下!
可他毕竟是半步破碎,当即使出他那手如烟似幻般的身法,身体骤然虚化,变成烟雾朦胧,炮子纷纷从他身体当中穿过去,却如中薄雾,根本不起作用。
炮手在后看得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的对手根本不是人类。
就在这一趟火炮齐发之后,血魔等人也冲了出来,从墨寒钊身后突前而去,二十几名罗祖教的顶尖高手一起发力,自非寻常士兵所能抵挡,立时将炮阵打穿。
墨寒钊身形恢复,他来到一个虎蹲炮前,抚摸了一下炮身,又一手将外面地上的一根火铳抓摄而来,打量了一下火铳。
自语道:“果然都是极佳的军械,难怪淮扬社所部精兵驻守蓟镇,无论辽东女真还是草原上的鞑子,皆难以寸进,每与之一战,必定大败,哼,今日灭亡淮扬社,就不信朝廷还能维持如此强军!”
此时罗祖教二十几名高手前冲,杀入了布置的重重军阵当中,军阵将士皆人人身着重甲,长枪重戟,配合刀盾弓失,放到任何地方都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可在如此多的超乎想象的高手面前,却也只能硬扛着伤亡将他们勉强阻拦于此。
墨寒钊见到一众手下虽然左冲右突,给这伙精兵造成了不小伤亡,可军阵依旧稳固如山,长久战斗下去,等外界的军兵冲杀进来,内外围攻,己方很难不出现伤亡。
他可不是来此破阵的,目光瞥向四周,勐然伸出双臂一阵临空抓慑,数不清的石子炮弹被其强大的内力浮于身前。
“都退开!”
罗祖教众人不敢不听,迅速撤离当面。
而后却见墨寒钊用劲催动身前石子炮弹,炸散着轰向当面军阵。
如同火炮爆发的散弹弹幕,瞬间便将军阵打出一个莫大的缺口,大量精兵哀嚎着倒在地上,身上的重甲也未能抵挡如此攻势。
墨寒钊一个前突,从缺口中率先杀去,其余人紧随其后,一个突击便凿穿了当面千人组成的大阵,然后施展轻功迅速来到也有重兵把守的议事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