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内城仁寿坊内一处名叫玄元观的道观,董扶舆一脸淡定地在观口挂上了一个牌子。
上面写着,国朝天崩,今日祭奠,概不接待。
玄元观本来远在武当,但是刘锡命为了自己的布局,便自己买下了这一处道观,撺掇着董扶舆前来充任观主。
关好玄元观大门,董扶舆在一众换装成为道观道士的刘家亲卫的护卫中,径直走入大殿。
大殿供奉的是紫微大帝,董扶舆进入大殿片刻不歇,直接走到大殿右手边轻轻将一个烛台向左转三圈再向右转三圈。
大殿正在的紫微大帝身后轻响一声,一个人高的大洞突然出现,里面有点点光线照射出来。
董扶舆弯腰走入其中,殿内守候诵经的几名道士马上又将机关关上。
顺着几步台阶下来,董扶舆便进入了一处颇为宽敞的地下室中,被江德参保护出来的太子朱慈烺和长平公主等人赫然在列。
“殿下,公主”,董扶舆一脸凝重地拱手道:“李自成已将陛下和皇后的尸首入殓,准许旧朝军民拜祭,殿下可以放心了。”
“父皇、母后”,长平公主一声悲戚地喊了出来。
朱慈烺也是一脸悲色,“恨不能杀尽贼寇。”
说完他看向一旁躬身侍立的江德参,“江爱卿,咱们何时才能动身去找太傅,孤想马上就提兵北伐。”
江德参跟着做出悲痛的神色躬身道:“还请殿下耐心,如今李贼在宫中遍寻不到几位殿下,正在城中大肆追捕,各处城门都有见过殿下的太监宫女在帮忙识人,现在动身实在太过危险。”
“我朱家三百年到底养了些什么人啊!”,朱慈烺仰头长叹一声。
道观下方密室中陷入一片沉寂。
此时的京师已经成了崇祯朝百官向新主谄媚的舞台,一个个在破城前推脱不肯上朝的官员们全都一脸喜滋滋地前去向李自成投效,队伍可以从大明门排到崇文门。
可惜他们这番作态算是给了瞎子看,有牛金星、宋献策等人从中作梗,加上霍兆伟也在期间拼命挑唆,李自成很快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这帮官员背后庞大的财富上。
从五月二十日到五月底,所有崇祯朝的官员全部被大顺军将士抓捕起来挨个拷打抄家,一番动作下来,竟然在京城抄得七千万两黄金白银,震动整个大顺军上下。
霍兆伟还专门提议,将这一数据向民间公布,更引得天下百姓对大明官员的唾弃愤怒。
一通组合拳下来,大顺军竟然勉强在京师站稳了脚跟。
不过这些做法却
也引得远在山海关的吴三桂正式决定引清兵入关平寇,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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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六年五月二十五日,南京。
“卖报啦,卖报啦,中原报今日特刊,李自成率大军攻入京师,陛下自杀殉国,满朝文武尽数归降!”
“哗”
这一声吆喝声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将南京城百姓震得三魂出窍。
不少人拿到报纸还不敢相信,一个劲儿的拉着报童不断催问,等到弄明白真相,更是有不少人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南京城中,吕大器、钱谦益等人匆匆赶到了南京吏部尚书张慎言府上。
“部堂,祸事也,天子驾崩了!”
才进入府中,钱谦益便哭天抹泪地大声叫到,直接将张慎言吵了出来。
张慎言今年已经66岁,闻言顿时脚步一软,差点儿摔倒在地。
“胡说八道什么,六部都还没有消息,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事情?”
刘锡命的同乡,四川遂宁人吕大器扬了扬手中的中原报,“这是中原报上所说,言道李贼不费一兵一卒便打开城门,陛下已然在景山上吊自尽了。”
“陛下!”
张慎言一声悲呼,眼角两行浊泪瞬间即至。
钱谦益赶紧将他扶起来急道:“事急矣,明公当赶紧振作,正所谓天下不可一日无君,此时必须尽快议定储君人选。”
“你等意在何人?”,张慎言谨慎地看向钱谦益等人道。
钱谦益瞥了一眼同行的吕大器,“我等已经排查过了,不知道是何缘故,眼下宗室之中所剩藩王着实不多,在凤阳的只有福王和潞王。”
“按理说福王朱由崧是神宗的孙子,按辈份、排行应当立为君王,但是他有七大缺点:贪、淫、酗酒、不孝、虐待下属、不读书、干预官吏。潞王朱常淓是神宗的侄儿,贤良而且聪明,应当立他为君。”
张慎言闻言捋须细思一遍,对于这几位藩王的德行他也早有耳闻,当下便干脆点头:“好,就拥立潞王殿下,此事需得有兵事大臣相助,史可法就在浦口,你等速遣人前去联系。”
中原报是刘锡命麾下产业,这个时代也只有他才能有这般通畅的信息渠道完成信息传递。
按理说他大可以再报纸中声称太子朱慈烺等人已经救出,只待到达江南称帝即可,不过他在报纸中却只说崇祯驾崩之事,全然不提朱慈烺等人,险恶用心可见一般。
只是这些心思对于江南众官来说却是不知,在从中原报获得了信息之后,整个江南官场瞬间串联
起来。
史可法、张慎言等人打算拥立潞王,而福王朱由崧却通过南京驻守太监卢九德联系上了马士英等人,最终凭借着江北四镇刘泽清、刘良佐、黄得功、高杰四人的大力支持率先抵达南京。
这个时候,史可法等人只能坐蜡,一群人捏着鼻子将朱由崧接进了南京城中。
六月初一,朱由崧正式在南京登基称帝,改年号为弘光,追谥崇祯庙号思宗。
以马士英、阮大铖为首的大臣带领南京各衙门百官向朱由崧山呼万岁,正式宣告大明延续传承。
只不过马士英等人光顾着勾结军镇和江南众官就直接将此事定了下来,却没人想起湖广还虎踞龙盘着一位重臣。
南京皇宫内,小胖子朱由崧一脸志得意满地登上了龙椅。
他率先做的,便是大肆封赏功臣,马士英、刘孔昭、阮大铖、刘泽清等人全都得到了大量封赏,升官的升官,加爵的加爵,一时间好不快活。
只是好不容易忙完这些,殿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再次复起担任左都御史的刘宗周冷不丁地出列奏道:
“陛下方今继位,理当安抚四方,如今天下之重者莫过于太子太傅、建极殿大学士兼礼部尚书刘锡命,新安伯奉命督师中原,湖广、四川、河南和江西等地不少都听命于他,如今陛下遍封百官,臣却未闻有封赏刘无疆者,请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刘宗周这话一落,朝堂上一片愕然。
马士英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要多难受有多难受,都怪自己等人享受胜利果实太过忘我,竟然连这么一位大拿都给搞忘了。
但是瞥了瞥自己身上的东阁大学士袍服,马士英心中又是一阵不舍。
真要照刘锡命这资历,朱由崧不让他来当首辅能说的过去?
更不用说眼下他手里还有曹变蛟、邵荣等部精锐兵马。
“依总宪的意思,这新安伯该如何安抚呢?”
马士英心中无奈,只得将皮球又踢了回去。
刘宗周呵呵一笑捋须道:“此事自当陛下来决定,不过据老夫所知,新安伯手下兵马已近十余万,湖广、四川、江西等地也进行了吏治改革,这些地方可都只听他的差遣。”
“如今朝廷新建,能否让新安伯归附关系到本朝的安危。自古守江南者,必定守湖广,说句不好听的话,倘若新安伯不认南京朝廷,他大可以提兵顺流而下,以曹变蛟等世之猛将的名头,诸君以为谁能抵挡呢?”
弘光朝堂上,一众大臣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