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良柱听到刘锡命愿意承接这些俘虏,哪里还不知道他的狐狸尾巴。
“我营中人多,五千石也只是杯水车薪啊。”,侯良柱一副可惜的模样。
刘锡命牙关一紧,顿时觉得有几分蛋疼,这老侯做人太他娘的黑了。
“七千石”,他看向侯良柱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迸了出来,“再不能多了,学生也就这点儿余力。”
侯良柱闻言立刻笑了起来,一双大手拍了拍刘锡命肩膀,“哈哈哈,贤侄有此仁心,此辈有福了。”
刘锡命忽地吐出一口浊气,跟着笑了起来,“全赖都督成全,学生定要告知此辈,家家户户理当给都督立个长生牌位。”
“哈哈哈”,侯良柱忍不住捋须大笑,这小子够上道。
侯良柱一万大军星夜奔袭而来,早就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如今蓬州虽然将流寇歼灭了大半,但是张献忠主力仍然逃窜。
侯良柱身为四川总兵兼五军都护府都督,不把张献忠撵出四川他便不能停歇。
一众军兵歇息了小半个时辰只能再次在军将的督促下尾随张献忠部的轨迹追击。
当然,蓬州城下的流贼尸首全部被侯良柱部带走,这可是报功的证据,至于俘虏则扔给刘锡命的龙骧营处理。
“二哥,这些人手怎么办?直接带回村子吗?”
于永凯被刘锡命派去指挥船队,穆敬难和李敬思等人则留下来帮他收拢俘虏。
听到穆敬难的问话,刘锡命心中早有定计。
“还是老办法,先宣传宣传咱们家让他们活命的事,让这帮俘虏自行甄别,暂时先在城外安顿下来。”
“老何”,刘锡命看向神神秘秘出现的何天磊,“城内清理的如何?”
“嗯?”
穆敬难等人全都疑惑地看向何天磊。
何天磊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全是刘家村的人,泛黄的人皮 面具上浮现出一丝阴沉的笑容。
“全都处理完了,蓬州州衙的各级书吏、衙役,州城中稍大一些的大户全都在乱军中阵亡了,保管看不出是谁的手脚。”
穆敬难和李敬思等人大惊失色,这是什么意思,一个个又都把目光投向刘锡命,希望听到点儿有用的信息。
刘锡命瞧着这帮手下茫然的眼神笑了笑,“蓬州城已然残破不堪,加之知州等命官被杀,朝廷一时半会儿顾不上这里,如此天作之合,我等不取岂非蠢笨之人。”
“蓬州离村子不过二十余里,正好扼守上游航道,倘若能够占
据此处,咱们家便又多了个缓冲之处。”
穆敬难有些犹豫道:“二哥,占据州城岂不是与造反无异,咱们家虽然兵强马壮,但是……”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周围,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一些,“此时发动是不是仓促了些?”
见李敬思等人跟着点头,刘锡命一拳捶在穆敬难胸膛上。
“哈哈哈,你小子,天天都想的什么玩意儿,我是这般分不清轻重的人吗?”
围在刘锡命身旁的一圈军官全都不自然地笑了笑,大家都松了口气。
刘锡命将众人神情看在眼里,顿时眼睛虚眯起来,用不大的声音悠然说道:“倘若我真是要发动呢?”
“那自然是唯二哥之命是从!”,穆敬难犹都没有犹豫,直接大声回道。
“对,我等定当舍命相从”,李敬思和张敬良等人也马上跟着附和道。
“哈哈哈”,刘锡命心情大好,扬了扬手让众人不要施礼。
“大家有这心便好,哥哥我还打算多活几年呢。”
“嘿嘿嘿”,一众人等摸摸脑袋跟着笑了起来。
刘锡命笑了一会儿才正色道:“造反当然不可能,但是要想控制州城也并非难事。”
“刚才就说了,知州等大小官员具没于收元教之手,如今川东又动 乱非常,想来这些官位要空缺不少日子,这其中便是咱们上下其手的好机会。”
“何,何协理已经将城中胥吏之家全部除去,现在只需要安排上咱们的人将整个州城行政工作运转起来,以后便是有新官上任,也只能任咱们摆布。”
刘锡命穿越过来都几年时间了,哪里不知道本朝的行政工作实际上是掌握在各级衙门胥吏手中的,这也是他让何天磊动手的原因。
如今衙门里的胥吏全部被除去,城里城外又有这么多人家被收元教杀戮一空,这些人名下的土地只需在州衙里改一改名字便可以归到自家名下,如此一来整个州城可不就是被自家控制住了。
将来就算新任州官到任,所有土地粮册数据一无所知,除了仰仗刘家,他拿什么去上缴赋税、应付朝廷。
“这想法是挺好,可是咱们也没人做过衙门里的活儿,仓促接手,如何能让衙门运转的了?”
穆敬难不愧是在河西镇历练了这么久,对于治理一地多少有些感觉。
眼见这里只有他有经验,他便当仁不让地将自己的担忧问了出来。
刘锡命一下子有些乐了,“你以为我派舅舅和德恒到南充县衙里
帮忙是为的什么?”
“二哥深谋远虑,我等佩服”,穆敬难恍然大悟,面容整肃着朝刘锡命施了一记大礼。
“哈哈哈,闲话少说,派些人回村去通报,州衙里至少要有胥吏五十人,还要配上衙役三十,帮闲数百,这些都从咱们村子里出人。”
“另外”,刘锡命看向穆敬难,“让龙骧营先帮着统计城外流民信息,等村子里安排的人到了,再让他们把城里也统计一遍,官面上的黄册不用管,但是咱们手里一定要握有最准确的数据。”
搞登记工作室刘家村的拿手好戏,无论是穆敬难还是李敬思都知道掌握各种人口信息的意义,几人马上兴冲冲地告辞去安排。
想到蓬州城即将在自己控制之下,刘锡命忍不住嘴角含笑。
至于贺端,他虽说也是顺庆人,但是他一个武官,要是敢做这等事情,只怕当即便要被州官抓了去。
这会儿还不是萌末,文官对于武将的威慑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当然,刘锡命也没打算亏待他,大不了城里抄家的一些财产也得分他一些。
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有没有其他漏掉的事项,刘锡命也带着一干亲卫投身到善后工作当中。
“当当当”
铜锣敲打的声音响遍整个俘虏营地,林安抱着脑袋蹲在一边,眼睁睁看着一群身穿齐腰甲的军士走进看押范围。
当先一个头戴铁制大帽,肩膀上别着似乎是两片鹅黄色叶子和两道横杠一样徽章的年轻人站了出来。
“各位老少乡亲,你们撞上大运了,按说像你们这些从贼的刁民,朝廷一般都是就地处决。”
俘虏中一阵骚动。
那人横眉扫视了一眼,俘虏中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
“要不说你们运气好呢,正好碰上我家二哥,顺庆府的秀才相公刘锡命刘老爷在场,多番哀求之下,总算从侯都督手里将你们救了下来,为此我家二哥自己掏了几万两银子替你们买命。”
不理会俘虏们的震惊,这人继续说道:“如今你等便算是刘家的人了,只要你们配合,大多数都能保住性命,甚至还能活的很好。”
“现在,你们先将流贼当中的老贼指认出来。”
真正的老贼早就见机的快跟着张献忠跑了,这会儿营地里也没查出几个来。
这帮官军又让大家举报罪大恶极之辈,这次大家倒是积极得多。
等到人群被清理完,这才有人出来让俘虏们一个一个地排队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