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过了这么久,这帮人不会再找上来,却没想到今天又出了这么一出事,往后的日子恐怕要不太平了。”
说到这里,唐修远一拍扶手,面带忧色地自言自语道:“不知道他们是只找到了我,还是连玉泉也发现了。”
“快,唐雄,你速派人……不对,算了,你先出去吧。”
唐修远说到一半突然改了主意,又将闻声而入的唐雄挥退下去。
他面色几度变幻,最后一咬牙,抓住刘锡命右手说道:“贤侄,如今敌暗我明,倘若我再派人去找玉泉,只怕顷刻间被他们顺藤摸瓜摸了过去,你家素有武备,为今之计,我也只能托付你帮我照看玉泉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麻烦啊,麻烦,看唐修远这个样子,刘锡命哪里还不知道这事十分棘手,而且从今晚这两个刺客来看,这帮人行事狠辣、肆无忌惮,还在州城之中便敢行刺杀之事,不知道接下这事会不会祸及刘家村。
这些念头在刘锡命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他拒绝,先不说卖布还要仰仗唐修远,就是看在窦玉泉仗义相助的人情上,刘锡命也不好开口。
罢了,人死卵朝天,劳资有好几百人的卫队在手,就不信了,还斗不过一帮藏头露尾的鼠辈。
刘锡命下定了决心,不过他面上仍然露出苦色对唐修远说道:“朋友信之,孔子之志也。世叔,此事小侄责无旁贷,只是这其中的缘由可否请世叔告知一二,否则小侄都不明其中关节,到时只怕更容易出些乱子。”
唐修远见刘锡命应承下来,他心中一喜,握住刘锡命的手上又用力了几分:“贤侄果是信人,也罢,有些牵扯不深的事情你知道些也好,况且今日你手刃一名刺客,也不知道这帮贼人会不会迁怒于你,知晓些缘由也便于你多做防备。”
刘锡命心里咯噔一下,我热,忘了这一出了,当时情况紧急他来不及细想,现在听唐修远这么一说,他顿时觉得脖子一凉。
不过既然装了逼,那自然要一装到底,刘锡命身躯一挺,强装硬气道:“义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何况于这帮鼠辈。”
唐修远欣慰地点点头,一饮一啄岂非天定,若不是玉泉结下善缘,今日之事又凭白多了些变数。
他略一整理思路,隐去一些机密之处说道:“窦家本姓李,自玉泉曾祖父起便在做蜀王府的绸缎生意,到了玉泉父亲这一代,生意更是蒸蒸日上。我唐家也是世代在川、楚两地经商,是以与他家是世交。”
原来他们两家是这样的关系,只是窦玉泉为什
么要易姓而居,刘锡命心头更觉得奇怪,听唐修远继续讲道。
“按说这样的人家,应当是衣食无忧、富贵康乐才是,但是就在两年前的三月,李家一门竟然被一帮贼人屠灭了满门。当时恰逢我带商队赴成都府交易,那晚丑时,李家老仆突然护送玉泉前来找到我,说是李家遇难,他父亲托我将玉泉送走,这人话还没有说完,便有贼人杀上门来。好在我家商队也颇有武力,将来犯贼众一一格杀,加上成都府东门守卫与我家相熟,这才连夜逃了出来。”
唐修远被勾起了回忆,脸上浮现出感慨的神色,“我本想将玉泉带往湖北,谁知他年纪不大,心志却十分坚定,坚持要留在蜀中查明真相,我只好将他送到顺庆府改头换面隐居。这一路之上,又遇到几路刺杀,最后还是我等施展疑兵之计,才将追兵甩开,这一过便是两年。今日刺杀者背上的刺青与当日追兵身上一模一样,想来应该是同一伙人。”
刘锡命听得目瞪口呆,要不要这么玄幻,还屠人满门,人家美军最多都只杀一半,不过这么一来自己等人岂不是更加危险。
“世叔,李家到底是因何事被灭门,这你可知晓?”
唐修远表情一下子丰富起来,悲痛、恐惧、纠结等多种心态在他脸上全部体现出来。
“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唐修远叹了口气冒出这么一句话,说完便不再多说此事。
刘锡命见状知道事渉隐秘,只好继续换个话题问道:“那当日灭李家满门和今日刺杀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世叔可有头绪?”
唐修远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只知道这帮人中,男子背后刺有太阳刺青,女子背后刺有月亮刺青。而且这帮人里不止有刺客,当日追击我们的那帮人行事作风更像是营中军伍。当时我们已经将手尾收拾干净,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加上这两年来风平浪静,我便以为他们已经放弃追杀,却没想到今天还是来了。”
军,军队?
刘锡命觉得有点儿口干舌燥,扯上这个东西就不好说了,难怪李家会被灭门。
还有这刺青什么意思,日月刺青,莫非是日月神教?我热,刘锡命一阵恶寒。
不过现在胡思乱想也没什么用,刘锡命再次拍拍胸脯将窦玉泉的事情应承下来:“原来如此,世叔放心,待我一回去便将玉泉接到我庄子上去住,我那里有四百多号护卫,想来可以保他平安。”
唐修远心中惊讶,这位刘贤侄可以算是小有家业了,这么一来,窦玉泉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只是,既然这帮
人有这等能耐,世叔,你说他们今日刺杀不成,会不会再派大队人马来?”刘锡命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见唐修远似乎没有防备,他赶忙直接提醒到。
“嘶”
“唐雄!”
“属下在”
“你传令下去,咱们立刻启程,星夜赶往重庆府。”
唐修远一声大喊,立刻将唐雄唤进来吩咐道,等唐雄领命出去安排,他吐出一口浊气对刘锡命说道:“你说的不错,万事还是以小心为上,重庆府现在有四川总兵侯良柱和石砫宣慰使秦良玉部驻扎,这二人都与我家相善,到了那里就安全了。”
刘锡命听得唐修远心中有数,他提起来的心也放了下来,这时却听到船外兴起一阵吵闹声,见唐修远也有些精神不继,他干脆告辞出去,好让唐修远好好休息。
“雄爷,这晚上行船容易出事啊,小的们可是实在怕了。”
“老爷既然发话了,你照做便是,废什么话。”
“不是,这,这翻船了怎么办……”
刘锡命出来时正好听见唐雄和那船老大的对话,他几步下了楼梯,对船老大说道:“不用太快,把船开起来就行,最近这边都不太平,今夜还不知道有没有贼人来袭扰,咱们把船开起来也是以防万一,你们都打起精神来。”
船老大听刘锡命这么说,吓得立刻不敢争论了,晚上开船是危险,但那也比丢了性命要好,他赶紧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起锚咯”
看着船队缓缓驶离合州城,刘锡命心头不安的感觉稍稍淡去,现在夜已深沉,他准备直接回房休息。
“我等护卫不力,还请少爷(二哥)责罚!”
刘锡命一推门进去,就看到苏言和李彪等人来了这么一出,他马上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不必如此,今日之事谁都想不到,与你们更是无关。”
苏言却是一脸严肃地纠正刘锡命:“保卫主帅本就是亲卫职责,倘若遇事便说与其无关,那还要亲卫何用,还请少爷正视此事。”
刘锡命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这话是有些道理,今天的事情不管是谁的疏漏,亲卫屯没有尽到职责那是事实,再说了,总是放松管理的话,将来说不得要铸下什么大错。
他脸色紧了紧,语气低沉地点头:“志定说的是,这样吧,亲卫屯护卫不力,每人杖责二十,回去以后自行去李敬思处领受,苏言不属于亲卫屯,不必领罚。此外,每人都需将这几日之事形成报告,务必就其中问题及相应应对之法分析清楚,以供全团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