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八年,嬴政已经二十一岁,他被推迟了的行冠礼时间终于被确定了,被定在明年四月,如今只剩半年时间。
自夏商周以来,中国古代君主制度的权利结构就是以“独”为基本特征,秦始皇更是被很多人称为独#夫。
因此在嬴政亲政前几年的这种有四个人共同掌握国家最高权力的变#态状况,随着距离嬴政行冠礼的时间临近越发显得紧张。
权力是如此的迷人,以至于让曾经沾染过它的都不愿意轻易放手,即使是父子、兄弟也不例外,没有谁能眼看着到手的权利再交出去,因为那意味着把自己和自己身后的追随者的性命都交到了别人的手上。
长信侯府,嫪毐正和一群亲信商量对策。嫪毐是一个通过非正常渠道获得权力的人。他没有任何从政的经验,也没有与自己现今高位相匹配的政治素养,他有的只是太后赏赐给他的东西——封地、奴仆和失控的权力。
他自己清楚他和掌握权力的另外三个人相比明显不占优势,所以在权力交接中显得最危险。太后是秦始皇的生母,吕不韦是秦国的宰相,还做了嬴政的仲父,他们代理王权合情合理合法,从成果来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更是对秦国的功劳。
嬴政掌权之后他们或许还能与嬴政相互妥协,处理好彼此的关系。而他嫪毐呢,看看这几年他都干了些什么吧,他与太后私通而生子,***宫闱,这是死罪;冒充秦王“假父”,属大不敬,也是死罪;专擅权利,败坏朝纲,还是死罪。
他不知道嬴政是不是知道他干的这些事,但是如果嬴政继承王位,他早晚会知道这些的,到时候他该怎么办,或者干脆他现在该怎么办?他正在思考对策,而看起来,他的追随者已经不愿意继续担惊受怕下去。
卫尉赵竭看着嫪毐没有一丝须毛的脸,感觉有些恶心,但还是上前说道:“侯爷,还请早作决断啊,要不然我们可就没机会了。”
嫪毐撇了撇嘴:“我们本来也没有机会。”他知道自己几乎是以一敌三,太后虽然宠幸他,却绝不会帮他杀自己的儿子。
“不一定。”说话的是内史卫肆,“卑职听闻,太后曾经答应侯爷如果秦王死去,就立侯爷之子为王,不知可有此事。”
嫪毐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最后无力说到:“秦王死了,还有公子扶苏在。太后不会同意的。”
“那就让那小儿也死了。”佐弋张竭在旁边阴沉说到。
屋里的人谁都没敢说话,这两年,宫里时不时有消息传出来,公子扶苏的事迹在忽有忽无中被传的神乎其神,秦国的信仰继承了了周朝的上帝信仰,在这个科学未昌的时代,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人一旦信了什么,就愿意为所信的东西付出任何代价,扶苏是天降的圣贤,那肯定是受上帝庇护的,谁敢去杀他。
没有人接张竭的话,卫肆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侯爷,我们至少有四个优势可以利用,其一,太后的信任,无论如何目前侯爷是太后最看重的人,这连吕不韦那老匹夫都比不得。其二,只要侯爷能杀死秦王,朝堂之上至少有一半大臣是支持侯爷的。其三,侯爷的封地之广、门客之多,在秦国无人匹敌啊,千余舍人和数千家僮用好了肯定能成大事。其四,听说侯爷与西戎和狄人的一些首领关系不错,到时候可以请他们出兵相助。”
听了卫肆的分析,众人纷纷面露喜色,仿佛胜利就在眼前,他们成则一步登天,败则人头落地,生死富贵就在此一举了。
“好,那就去准备,不知道什么时间合适?”嫪毐下了决断。
卫肆看了一圈屋内的众人,虽然位高者有之,权重者亦有之,但是真正能出谋划策的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他一时有些兴奋,又有些隐隐担忧,就凭这一屋子蠢人,能成事儿吗?
“嬴政明年四月回雍城加冠,到那时他肯定是最松懈的时候,又远离咸阳,岂不是自来送死!”
“好,就这么办!”嬴政在自己的书房内,听了孟达传来的消息,果断下令,“让蒙武提前去雍城,不到最后时刻不准出现,另外加强王后和扶苏身边的护卫力量,扶苏还小,明年就不用跟着去雍城了。”
“嗨!”孟达转身离去。
半年时光飞逝,秦王政九年(公元前8年)四月,嬴政抵达雍城,住宿于蕲年宫。
深夜,嬴政跪坐在席上,眼睛望着远方出神,他望着的地方是秦国王室祖庙之所在,自从历史上秦德公迁都雍城之后,秦国宗庙一直设在这里。秦国迁都其他地方后,凡有重大事情仍然会到雍城告知祖庙。
他的眼睛里充满期待,期待着他加冠之后开始亲政的日子赶紧到来,也期待着那些跳梁小丑的出现,他要把他们好好羞辱一番。
王后芈氏陪在他的身边,脸上写满了担忧,这是扶苏第一次离开她的身边,作为母亲免不了担心。嬴政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放心吧,我让孟达留在咸阳,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这几天注意些,不要出宫。”
“扶苏才三岁,还那么小,这么长时间看不到我们会哭的。”芈氏有些凄凄然。
“哈哈哈哈!”嬴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继续道,“笑话,扶苏一岁之后你见他哭过吗,哭的都是那些宫女内侍,还有寡人的侍卫,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回去之后要给他找个老师,好好管教管教。”
芈氏像是在回想这三年的生活,又像是想到扶苏坐在书案后抓耳挠腮,脸上开始有了笑意,可是马上又问道,“孟达能照顾好扶苏吗?”
“放心吧,没事的,我们早些休息吧。”嬴政对孟达很有信心,黑冰台的二号人物还治不了一个三岁的小孩吗?
“还没找到吗?”孟达急的满头大汗,看到一个跑过来的小宦官,连忙问道。
“没有,而且发现公子身边的两个内侍也不见了。”小宦官看了看孟达,有什么话想说说不出口。
孟达没有注意这些,他已经急得要上火了:“是谁?等老子找到了他们,非生吃了他们。”
小宦官没敢耽搁,赶紧回答道:“一个是孟安,一个是西陵,都是三年前进的宫,一直在太子身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