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沉送走宋远桥一家回到厅里,李娇俏立即说:“韩先生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雪儿小姐她刚刚眼睫毛好像动了一下。”
雪儿眼睫毛动了一下?
韩非沉也顾不上别的,立即去看女儿,然而他不错眼地盯了雪儿两个小时,韩雪儿还是沉睡的样子,动也不动一下。
她出生时他没在,她出事时她没在,上次她半夜啼哭他没在,这次她眼睫毛动了他也不在……女儿人生中每个最重要的时刻,他统统不在。
这一刻,韩非沉生出了浓浓的无力感。
他握着女儿的双手,滚烫的眼泪缓缓落了下来:“雪儿,告诉爸爸,爸爸要怎样做你才能醒来?”
韩雪儿一动不动,对父亲的呼唤毫无反应。
李娇俏轻声安抚:“雪儿应该快醒了,上次她哭了,这次也动了眼睫毛,我发誓我没有看错,她真的动了好几下……也许今晚,也许明天她就能醒过来了!”
“韩先生你一定不要放弃!”
韩非沉低下头,把脸贴在女儿微凉的手里,用自己的脸和手,慢慢把她的手捂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小七的声音:“韩非沉,王叔找你。”
韩非沉如梦方醒,他看了李娇俏一眼,沉声交待:“继续陪着雪儿,如果她再眨眼,或是有其他动静,一定要马上通知我。”
他不能再错过雪儿的任何过程。
李娇俏点头,侧过身子让韩非沉出去,韩非沉走过她时,衣角掠过她的手指,李娇俏浑身一僵,而后满脸通红,动也不敢动。
韩非沉离开,小七走进来,看着李娇俏冷笑:“劝你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韩非沉是你要不起的男人,不过,你要是有本事爬上他的床,我同意你嫁给她。”
李娇俏抿抿唇说:“七小姐,你就是一个下人,如果韩先生要娶我,根本不需要你同意,你也阻止不了!”
小七轻哼:“你可以试试。”
李娇俏想说试试就试试,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她看着小七替雪儿活动手脚,心念突然一动:“韩先生订婚的消息,是不是你故意放出去的?”
小七动作一顿:“在韩家,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李小姐,你现阶段的任务是协助我唤醒雪儿小姐,至于别的,则要看你的运气。”
李娇俏:“我知道,你也想嫁给韩先生?”
嫁给韩非沉?
小七嘴角轻蔑一勾,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嫁给了韩非沉,那一定是她的陈眠姐得到了真正的好归宿。
老王住在主宅,韩非沉从后门进入,直接到了老王的房里。
老王躺在床上,旁边站着任叔和阿兰,看到韩非沉来了,他让任叔把他扶起来,跟韩非沉说:“少爷,我只怕是等不到雪儿小姐醒的那天了。你打开那个衣柜,衣柜的从最深处有个暗格,你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韩非沉照做,随即从里头拿出了几个本子。
“这些日记本,有一部分是你母亲的,有一部分,是少夫人的。”老王说得很吃力,呼吸困难。
韩非沉捏着那些本子,手指泛白,他看向老王,哑声说:“王叔,你别走。”
“今天,她来了。”韩非沉握住老王的手,“她经商的手段谈炎 判的路数真的很高明,如果你看到,一定会很欣慰,这是你跟我爷爷教出来的好学生。”
“她应该亲自来感谢你。”
韩非沉眼圈发红:“你等着,我这就去把她追回来,让你见一见她,看看她现在有多好。”
“是吗?”
老王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不用见,我也知道她有多好,那个孩子心性薄凉,她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你,受过那么多的伤害之后,依然保持着纯良的本质,她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她本是有志的鸿鹄,却为情自困在这个庄园里,一困就是两年,困到翅膀都断了,还差点失去了整个天空,现在,有人给她重塑了翅膀,重修了天空,她应该……能飞得更高,更远。”
“她不应该再被困在这里。少爷,你放过她,放过自己吧!”老王说完,那口气一直没提上来,韩非沉立即替他顺气,拍背,忙活好一阵老王那口气才回了上来。
韩非沉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连忙让任叔把家庭医生叫来。
家庭医生来了也没用,老王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了,那口气什么时候断掉,谁也说不准。
老王喘了口气,喝了口水,似乎精神好了一点,拉着韩非沉说了很多往事,说他母亲李情情结婚那天是多么的端庄漂亮,说他出生的时候老爷子是多么高兴,又说他娶妻时,老爷子熬了三个通宵,才把宾客名单定下来的……
“少爷,老爷子身为一个大家长,没有办法像普通人家的长辈一样享受天伦之乐,他得每时每刻跟你们保持距离与威严,他却把唯一的温柔给了你。”
“少爷,老爷子对你寄予厚望,你一定,一定不要让他失望啊!”老王说完,长长舒了口气,似乎这些话已经压在他心头一辈子了。
韩非沉越听越难过,一个劲点头。
“韩家,韩家不能丢,韩家的根基,不能散,少爷,少夫人是个善良的女人,她的父母也一定通情达理,你一定要,一定要……保住韩家啊!”
老王剧烈咳嗽起来,呼吸急促,发出了风车转动一样的声音,韩非沉的心紧紧揪在一块,眼睛一点点红掉:“王叔,你别走,你再陪阿沉几年好不好?”
手心里老王的手突然之间变得软绵无力,那一口气再也回不上来,他圆瞪着眼睛,眼神一下涣散,几秒钟后,他不舍地闭上了眼睛,脑袋顿时歪到了一边。
“王叔,你别走……”韩非沉泣不成声。
老王走了。
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也没有了其他的亲人,他他他的一生都贡献在了韩家,韩非沉就是他的亲人。
三天后,韩非沉以韩家长辈的规格,将他葬在了老爷子身边,他和老爷子知己一生,肝胆相照,这两个老兄弟死后能继续在一起下棋,早练,恐怕这也是老王的心愿。
韩非沉长辈离世的消息,陈眠是在财经新闻上知道的,新闻上韩非沉一身黑衣在面容哀伤地走在最前面,他捧着那位长辈的灵牌,他的哥哥韩肖沉走在他旁边,抱着那位长辈的遗照。
那位长辈慈眉善目,陈眠看到他的那一眼,眼睛也酸酸涩涩的,想哭。
余敏推门进来,见她拿着手机抹泪,连忙奔进来:“怎么了小语?”
低头,一眼看到了韩非沉的脸,余敏脸色一变:“你怎么又——”
“妈,韩非沉的那位长辈离世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看到那个人的相片,我就好难过,好想哭。”
宋西顾正好经过她房门,听到她的话,眸光瞬间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