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仰头，看到宫殿最高处的阿蛮正摇晃着两条小短腿，哼着不知从哪学来的歌谣。

她精致的容颜被夕阳的余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那光顺着她清澈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美的如仙如画。

月落有些感慨，阿蛮真的很漂亮，呆看脸蛋可谓洪荒一绝，可惜就是太小，太无暇。

羲和女娲化形之后都是高挑的御姐，唯有阿蛮永远是十来岁的小孩子模样。外表如此，心性也如此！或许这就当初道祖鸿钧夸她道心无暇，赐下道号“太妙”的原因吧。

“阿蛮，东公又给你送来了东海的赤血珊瑚，南海的竹叶仙酒，星空的星辰之精....还说过几日要在他的大殿设宴，请你吃你最想吃的龙肝凤髓呢？”月落仰头喊道。

阿蛮闻言一跃而下，神色有些欣喜：“真的？哪来的龙肝和风髓，不是说蓬莱最近正和龙族交好，不能猎杀龙族了吗？”

“好像是东海的老龙王听说你特别喜欢美食，于是斩杀了一条龙族的叛徒，取了其肝脏，特意献给了东公！”

“哈，那老龙王还真是有趣。”阿蛮笑道。

月落看不惯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有些感慨的道：“不过是求生罢了，如今的龙族早已不是远古的霸主了。他这么做也只是为了龙族的将来。哎，若是有一天蓬莱战败，这众仙下场说不定和他们一样。”

“硬邦邦，你和软绵绵都不可爱了，当初我们在西昆仑的时候多么快活，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揍谁就揍谁。如今呢，软绵绵天天跑去东王公往老头那里凑，不是请教阵法，就是说什么争霸。你呢也天天对我说教，真是烦死了！”阿蛮抱怨的道。

月落摇了摇头：“是啊，仙国就是为了争霸而生的，东公立仙国时说仙者清静无为，如今这里的生灵却都热衷权势与争霸，有违初心，阿蛮，我们在这里呆的太久了，以致于我们都不像自己了。”

阿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的情绪全部收敛，过了一会才用孤独而落寞的语气道：“硬邦邦，我想回西昆仑了！”

“我也是，要不，我们回去吧！”月落道。

最近万年的变化，让他丢掉了所有的底气，原来一切都不会朝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

原来哪怕先知先觉也有很多事无法改变，或许这就是道祖说的小势可改，大势不可改。

这世上不能撼动的东西实在太多。而他又太过弱小。

一万年前从天庭归来，月落提议，返回西昆仑，或是暂时离开蓬莱到洪荒大陆走一走，遭到了阿蛮和软绵绵的双重拒绝。

一万年后软绵绵变了，变的似乎不再单纯，她和仙国的仙王交好，和东王公亲近，靠着手里的铃铛和强大的天赋，很快就成为东王公的亲信。

听说现在东王公已经允许她参悟万仙大阵，甚至青木那家伙说过段时间万仙大阵可能就交给软绵绵主持了。

月落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软绵绵总说她有苦衷，说未来一切都会回到最开始的模样，可是会吗？

面对月落提出的返回西昆仑的建议，阿蛮再次沉默。

月落道：“阿蛮姐姐，蓬莱仙国是东公野心的产物，这里的仙，这里的生灵都在为争霸而战，所有外来者都会被同化，同化成为了权势为了霸主而战的疯子。

阿蛮，我们回去吧！你，我，软绵绵，我们都不属于这里，你道心无暇，我也无心争霸，我们在这里只会越陷越深，最后和其他人一样为争霸而活，为权势而战。”

“我们若是走了，那软绵绵呢？”

“只要你肯走，我们打昏她就是，她本就不应该变成这样！”

“你就这么懂她？”阿蛮垂着眼眸问。

“对，我就是这般懂她，她应该永远是那只怯生生的小兔子，你应该永远是西昆仑里的精灵，阿蛮我们离开吧！”月落的语气有些激动，距离发现建木与妖庭的通道已过万年，巫妖的争锋也越来越激烈。蓬莱固守东海，看似安静无比，无意大陆与星空，可是月落知道，巫妖之间的争端有不少都是东公出手挑起的。

东王公在等待时机，等待巫妖大战的到来。

可是熟知这段神话的月落知道，东公等不到了，巫妖大战未启，通天建木的事情就会爆发，妖庭仙国必有一战，而东公也必败无疑。

万仙之力终究不及整片星空。

他必须在这件事爆发之间带着阿蛮和软绵绵离开。

.....

“对不起，我现在不能回去！”阿蛮看着月落有些激动的神色，带着歉意道。

“为什么？”月落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阿蛮笑了笑，她举起手月落看到她手上用星辰之精穿成的手链，她轻轻转圈，月落看到她华丽无比的云裳彩衣。她低下头，月落看到她头上一株用先天灵根的主干雕刻的发簪。

“你明白吗？”阿蛮问。

“什么？”月落有些不解。

阿蛮轻笑，扯了扯他的兔耳朵道：“看，那是万仙用仙晶一块块为我雕刻出来的宫殿，那赤色珊瑚，灵根仙草，宝石仙晶，云裳羽衣，素色云界旗，洛水剑，九转丹，菩提子，人参果....都是东王公和万仙送我的啊！硬邦邦，我早就和仙国成为一体了。

道祖赐我如意簪，封为为天下女仙之首，大概他早就算到了吧，我会成为这仙国的王，会成为众仙朝拜的西王母。硬邦邦，我已经离不开了，就算我现在离开，大战来临我还还会回来的！”

月落沉默，过了一会才问：“你是为了仙国，还是为了东王公？”

“都有吧！”

“阿蛮，你....你应该明白东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拉拢你，他这般好只是在利用你！为的就是将你绑死在仙国的战车上。”

“可是我从未在他身上觉察到恶意，他总是把最好的，最稀有的东西给我，你看，这一万年来我的收藏已经装满五座宫殿！”阿蛮眼神的十分温柔，让月落一度以为自己面前的是羲和。

那个温柔，清冷，眼神却承载着情爱与星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