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第二个月第一天,7月29日,晚上,心情复杂无比。
回来后好几天没写东西。
大大前天,无事发生,听曲喝酒,君不归新捧上了一个小花魁,据说叫做玫瑰,很好看,很年轻。
大前天,听曲喝酒,玫瑰姑娘学了七八分紫羽楼主的真传,越听越耐听,唱腔和舞姿也还不错。
前天,喝酒听曲,听人说紫羽楼主很久没唱曲了,最近都是玫瑰在表演。
……
如果是换作以前在寺里这样写日记交作业,主持肯定要狠狠打我一顿,屁股开花那种。
为什么主持那么喜欢打小孩子屁股?疑惑?不解之谜。
现在!我开心!他管不着!
所以我决定,以后没有重要事情,就不写了。
直到昨天,28日……下山一个月满。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发生了我一辈子都值得纪念的事情。
中午睡醒,我收到了一张邀请函。
来自君不归的邀请函!
高贵的紫色邀请函,上面的香气都还扑鼻而来,浓郁的胭脂水粉香气。娟秀的笔迹,邀请我去君不归后院天字一号会客室洽谈事情,紫羽姑娘亲笔。
得。
白嫖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一天了,该来的还是会来的。那就管他是鸿门宴还是美人膝,既来之则安。既然入世,我接着便是了。
毕竟去了那么多晚君不归听曲赏舞,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
天字一号会客室,只有一间,留给招待最尊贵的客人,或者是有钱人。能进去那留宿一晚的,真心称得上是清城的风流浪子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闲置的状态,据说一晚就要千两银子的消费以上……
沐浴、焚香、静心。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清心寺最有排面的和尚,但是,我肯定是年轻一辈师兄弟里面以后吹牛谈资最丰富的一个。
正所谓:
日落月升星斗挂,佳人美酒衷肠话。
一朝破戒悟我佛,他日因果定天下!
……
我早早来到君不归,小厮依旧先领着我在前厅二楼的包间里面听曲,喝了几杯小酒,吃了一碟花生米。
直至玫瑰姑娘宣布今晚她的表演结束了,又过了盏茶时间,小厮才再次出现在我包间,带着我远离人群视线,来到了后院,顺着廊桥径直来到天字一号会客室。
没想到,居然是单独一栋楼。
门匾上‘天字一号’四个大字,纯金的!
还是我小看了君不归的财力了。
小厮领我到门口便是离开了,示意我自行进去了。
推开门进去。
粉丝轻纱帐幔围着房间四周窗户挂了一圈回来,一扇精致的镂空山水屏风摆放在眼前,透过屏风隐约看到两个身影坐在屏风后的圆桌旁边,后面是一张挂着白色轻纱的大床。
我走前,双手合十,行礼说着:“贫僧见过二位姑娘。”
其中一位穿着粉色纱裙,看起来年纪轻轻,满脸胶原蛋白,乖巧坐在侧边端起酒壶倒酒,酒香扑鼻而来。
而另外一位,则是一身优雅知性的白色长裙,带着君不归最招牌的紫色面纱。想来正是此地楼主,紫羽姑娘。
“大师,请坐。”紫羽姑娘酥声说着,抬手示意我在她对面坐下。
莫慌!
澹定坐下。
“听闻大师爱酒,这是十八年的女儿红。大师一定好好尝尝。”紫羽楼主先开口说着。
一旁的姑娘将酒杯端放在我面前。
“楼主,何不把面纱揭下?坦诚相待,你我共饮一杯。”我看着她,调侃道。
“大师,莫要取笑了,不如让玫瑰陪你喝个尽兴。”她推脱着。
原来旁边这位就是新花魁,玫瑰。
“恕我直言,楼主特意邀请我来,莫不是就是让我和你楼里花魁喝酒的吧?”我嘴角轻扬,笑着说。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尴尬,我确实有点直了。
“大师,莫不是真不知道紫羽为何邀请你吗?”她手肘撑着桌面,拳头撑着脸颊,半倚着身子,耐人寻味问着我。
“当然不知道了……徐小姐。”我故意停了一大口气,说出后面三个字。
我认真看着她的表情和身体,当她听到着几个字,明显身体轻微一颤,心里有数了。
“哦?紫羽不明白大师在说什么呀。”只听她一手玩弄着一缕轻纱,轻声说着。
“楼主在清城立足那年,徐清二小姐刚好和因为拒绝联姻和家里闹矛盾离家出走,时间基本吻合;
年龄段来算,现在看你应该也是相彷;
最重要的是背景,在清城的楼子连官兵都不敢来管的,除了城主的宝贝女儿,我想不会有其他达官贵人的姑娘放任其来清城这个地方浪费年华;
还有一点就是,前段时间,我在江夏城外的长林山庄见到了徐家外嫁的大小姐徐雨。
你们姐妹二人,眉目之间,真是一模一样,相似到了极致。
我,没说错吧?徐清二小姐。”从她刚刚听到‘徐小姐’时候的身体微颤反应,我更加笃定我的推断是不会有错的。
只见她沉默了片刻,抬手轻轻摘下了面纱,红唇微启,嘴角上扬,酒窝浅浅。
“这……老板娘?初见客栈...原来我们早就认识了。”我万万没想到。
居然是初见客栈的老板娘!居然是同一个人!这...完全无法重叠啊!一个风情万种、一个温柔知性...天啊!
“哈哈哈,我还以为大师早就知道了,初见客栈,那个只是一个小店,闹着玩的。
我主要还是想要感谢大师赠予家姐的药方,自大师从长林山庄回来,我也收到了家姐的传信。家姐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和大师表示谢意。”徐清举起酒杯,和我说着。
嗯哼?君不归的成就+1,紫羽姑娘真面貌、徐家二小姐徐清、初见客栈老板娘,多重身份。
羡慕死无数人了。
举杯对饮,不愧是多年陈酿,入口顺滑,酒体醇厚,酱香突出,回味悠长,好酒,还有一种澹澹说不出的清香。
“楼主应该不单单是因为想要感谢我,才邀请我来的吧?开门见山地说吧。”我放下酒杯说着。
一旁的妹子乖巧给我们二人倒酒。
“据我所知,大师和冯泀月公子好像是发小知己?”徐清问着。
“算得上是吧。”
“我们两人都拒绝家族联姻这事情,我想大师应该有所耳闻,之前还是大师在衙门揪出来我的侍女啊华,不过她所作所为,我确实是不知情的。”说着她又举起酒杯。
“你们二人都不想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这事情小僧大概也了解一些。”我举杯赴约。
喝完她继续说着:“大师,我离家出走这几多年,两边的家族也已经将此事暂且放下不提了。而对于我自己而言,婚姻并非我所追求的目标了。”
“噢?楼主志向何在?”我好奇着。
“大师,你看这清城如何?”她忽然反问着。
“楼主想听好的还是不好的?”在我看来,哲学问题可都是存在两面性的。
她并未回答我,而是继续说着:
“这清城,表面上一片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实际早已经腐朽不堪、贫富悬殊。
家父已经年迈,体弱;兄长远在边塞带兵征战;家姐也早已经外嫁,只剩下我在清城。
这清城往后是否姓徐?还不得知,许多家族早已经蠢蠢欲动。
我小女子一个,没什么志存天下,天下与我何干?
我只想接住徐家几十年在清城的家业,守护一方平安,让百姓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让穷苦百姓不在流离失所。
我!
要做清城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