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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一石击起千层来,改革这玩艺儿,永远是要让一批人吐血,让一批人得实惠的。
比如眼下灶房里的烧火丫头和厨子、小厮们的地位,随着改革就水涨船高,这让灶房上下所有人都念着于青陌的好,逢人就得夸上一句:“我们府里的十太太,那可是个能人……”
人就得问了:“怎么个能法儿?”
灶房里的人就得喜滋滋地回一句:“从前我们是府里上下最没人搭理的,走路都得看人眼色,现在可是能挺直腰杆儿在府里行走了。”
“哟,你就得意吧,一个管着柴火灶的下人,还有挺直腰杆儿在府里行走,凭什么啊?”
这显摆的人一般得神神秘秘地说一句:“秘密……”
能人,这两个字让于青陌觉得挺高兴,毕竟这也算夸奖不是。
“朱槿,今儿中午还有没有人闹?”三天过去了,这试行条例除了开始两天有人不满之外,后来大概是见她也拿现银,也就悄悄地没说话了。再说第一天就得整三十两饮食开支,这几天下来也都才用几两。
“回太太,都没再闹了,今儿倒是都按规矩,先递了银钱再点菜。灶房里说,这几天的蔬菜瓜果,鱼肉海鲜都用得比从前少多了。厨房管事说了,要这样下去,灶房里还能挣银子。”朱槿开始还真是怀疑,怎么可能会踏踏实实地按章程办,可没想到这几房还就真信这邪了。
听完朱槿的回话,她嘿嘿地笑着咂了咂嘴,果然没估量错。天下的女人都跟她从前那妈似的,抠门儿,别人手里的钱,不花白不花,自己的就得好好算计着用。闹……怎么闹,她是嫡太太,再闹能闹得过嫡庶这道防线去。
最主要的还是这几房都没儿子,不过是想要个好享受而已,比起好享受,有钱傍身不是更踏实么。要真闹大了,做当家主母的,要打发两个小妾还不是易事。虽然是公公的妾室,可府里后院就归她管,公公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也是她看着公公对这几房都不上心,她才敢摆出这副态度来了。想想也是,一年有十个月在外头,对这几房妾室哪能有什么心思了,连张景融都不怎么亲近,还能亲近这些个没血缘的!
“那就好,从明儿起,咱们换菜单。你待会儿去跟厨房管事通个话儿,打明儿起,什么菜贵上什么,什么精细美味上什么。什么鲍参翅肚,河豚仔鹿,平日里那几房爱吆喝要什么就做什么。排好了菜单给各房送一份儿,菜价儿要标得明明白白的,不能比‘得意楼’便宜,要不怎么能显出咱们张家的身份排场来。”头几天的菜单,都是拣实惠美味的上,清淡小菜蔬吃了几天,也该上大菜了,不能太照顾那几位的荷包了。
朱槿对此表示疑惑:“太太,您这又是为何?”
为何……让她们破产,让她们知道,平时她们点的那些个山珍海味,到底要费多少银子,别吃了还埋怨:“你去办就是了,等到景融回来,估计就差不多了。”
张景融啊,赶紧回来看戏吧,错过了这村儿,就再也没这店了。于青陌在心里笑得很不厚道,设想一下未来的十余天里,几房妾室个个吃得油水十足,然后……没银子了,又恰逢张景融回来了,不敢闹事,到时候不信再做更珍稀的菜,就不信心疼不死她们。
实在是于青陌笑得太过不厚道,连朱槿看了都觉得渗人,连忙告退去跟厨房管事说话。
“哟,朱槿姑娘来了,敢问是不是太太想用些什么,您吩咐一声,我这就给您预备。”厨房管事这几天过得滋润啊,现在全府上下六个管事外加上肖晋荣这个大管事,就数他最春风得意了。以前在府里,人最多叫一声老徐就算是看得起了,而现在呢,除了几大管事之外,都得恭恭敬敬地低头称一声徐管事了,这感觉就活脱脱是现实版的咸鱼翻身啊。
朱槿笑着摇头说:“不是的,太太吩咐我来,跟徐管事商量商量换菜单的事,这菜单是说好了三天一换的,太太说这回新换的菜单上,得全做了山珍海味,名贵菜肴。什么贵做什么,什么好吃做什么,一定要做得比‘得意楼’还精致可口,这价钱上嘛……自然也要比‘得意楼’加上那么点。太太说,要做出张家的排场和身份来,不能弱了名头。”
徐管事也算是人精一个,张府的管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坐得稳的。一听朱槿这话,就在心里琢磨开了,竟把于青陌的心思猜了个七成,想清楚了就明白该怎么办了,于是笑着说:“请朱槿姑娘回了太太,晚上拟好了菜单就送到太太手头过目,保准让太太满意。”
“太太夸徐管事办事得力,说是等老爷回来,要好好表表徐管事的功呢。”虽然有时候朱槿显得不太灵光,可这人际交往上,也是自小在官家门里练出来的,当然不会落了下乘,这场面上的话说得自也是干净漂亮。
徐管事得了这夸奖,当然是高兴得不行,准备起菜单来就更加卖力了。那真是什么贵就往菜单上准备什么,为此,还特地去找了《御食正要》来比对,特地把食材贵,工序复杂地全挑出来写菜单上。
于是乎第二天,各房接到的就是能把人吓死的菜单,那描述的词句,那活灵活现的绘画,简直就是在勾人胃口。这菜单也完全是按着于青陌的指示办下来的,而于青陌当然是按照宣传画册来做,怎么好看怎么做,怎么能把人拽进去怎么做。
“唉呀,这岩耳竟然也有,哟,瞧瞧这写得,看着就好吃。就是贵了点,倒也无妨,吃的就是这个味道。”岩耳是生在峭壁上的一种地衣类野菜,矮矮地一丛丛,味美而鲜,普通的菜肴,只要加一点点就完全能换个味道。岩耳对生长环境极为严苛,所以向来出产得不,价钱当然贵。
“还有血燕,这灶房里难道是憋着挣咱们的银子不成,这血燕真是贵到家了。不过这东西养容颜,吃一盅也无妨。”
一盅血燕加上一盘岩耳就得花一两七钱银子,其实也就几克的燕盏,二两不到的岩耳,按徐管事的话来说,成本也就五钱银子。“得意楼”两样加起来也才一钱二,徐管事想了想就加了五钱,报到于青陌那儿去,于青陌果然是眉开眼笑,高兴得很。
要说于青陌这人啊,干别的事可能不上心,对憋坏那可是心心念念地不肯漏掉一点机会。女人即抠门又虚荣,包括她在内。于是乎,朱槿又开始被派去做坏人了。
“哟,二姨奶奶怎么只吃这个呀,三姨奶奶今儿可是点了金丝燕盏,精炖雪蛤,二姨奶奶不来点,这些东西吃了最养人了。二姨奶奶模样好,更得好好养着了,我家太太看着都馋,眼下只剩下两盅的量了,我得先去给太太留一盅。”
于是二房那位就被忽悠了,一听丫头回来这么回话,那还成,三房吃了燕盏和雪蛤,咱们也得吃,这玩艺平常倒不是没吃过,二房也不见得多稀罕这两样。只是今天被拔高到了这面子问题上,那就怎么也不能不吃了。
二房被忽悠着吃了燕盏和雪蛤,三房四房也都没落下,各都点了不少名贵佳肴。而这些都是特地精心细做的,张府的厨子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加上现在用上心了,那味道自然是非比寻常。
结果就是——各房都吃上瘾了,而且把嘴养刁了,再见了清淡的小菜,点倒也点,不过明显剩得比刚开始改革灶房要多得多。倒是那些名贵菜,大都吃得干干净净,要不是舔盘子太难看,恐怕她们是巴不得把盘子也舔了。
等到改革第十天的时候,各房这个月的伙食花销就全报销在这吃食上了,刚开始几房都想着能余下不少,没想到就没了。她们也傻眼了,可积年累月下来,谁没有个私房钱,总认为吃这个有什么吃不起的。
于是,那就继续呗……
“嘿嘿嘿……”这几天平江的天气非常不错,院里的菊花隐隐有要开花的意思,处处都一片晴空灿烂,就像这些日子她的心情那是巨灿烂、巨爽啊!不但挖了个坑,把那几位全填进去了,而且灶房还盈利了。道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蔫知羊不会在合适的时间里变成大灰狼哟!
朱槿摇头,最近于青陌老是这样笑,开始她还怕得很,现在已经学会忽视了:“太太,今儿中午做了青江来的砚鱼,无骨而肉厚,最是肥美,太太要不要尝尝。”
“贵吗?”她下意识地就问了一句。
“八两一盘。”朱槿答道。
于青陌就头一摇说:“那就不吃,让厨房今儿给我做条小黄鱼吧,反正都是鱼,吃哪个不是吃啊!”
这回答让朱槿无语相对,心里念叨了一句:“老爷,您还是赶紧回来吧,你再不回来好好看着,太太就要得失心疯了!”
(回家后加更再荐歌……么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