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简刚把手探入留声瓮内,一声巨响便从头顶炸裂。】
陈简模仿罗斯使用留声瓮的样子,很快便启动了它们。
不知耗费了多少时间,他马不停蹄地不听着一段段骇人听闻的谈话:密谋、暗杀、斗争……许多无法想像的黑暗展露在他面前。终于,他听到了最想听到的东西——
开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跟上。”
随后风声阵阵,听上去有人正带着留声瓮飞奔。忽然,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陈简以为就结束了,但没过几秒,传出一声哀嚎。
还是那个陌生声音:“这是最后一个了。”
新的声音:“是。”
第二个声音有些耳熟,会是谁呢?
紧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响声,似乎有金属制品掉到了木地板上。
第二个声音:“师傅,为何要留下金玫瑰?”
这个声音再次响起,陈简听出了它的主人,是罗斯!
陌生声音狂妄而自满:“他们污蔑我为颠覆派,就是想让我误以为他们并非颠覆派,想弄个所谓的‘灯下黑’。可惜,他们的小伎俩瞒不过我的眼睛。”
罗斯:“师傅果然高明。”
陌生声音:“好了,今天先回去,明天我要去见扁梁图,那个畜生!”
……
谈话在这就结束了。
这是陈简听到的第一段与罗斯等人有关的对话。其中一个人是罗斯,另一个人被他称作师傅,应该就是卞离。
为了记住卞离的声音,陈简又将这段对话反反复复听了两遍。
放下留声瓮后,他思索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听上去他们正在暗杀,很可能就是卞离和罗斯前往京城的那段时间,这么一来,说不定有留声瓮记录了卞离之死!而且还出现一个人名——“扁梁图”。他又是什么人?
陈简立刻听起与它相邻的其他留声瓮,却再没发现与此事有关的记录。
没办法,只能继续往前听了。
很快,他又听到了第二段谈话,对话的两者依旧是罗斯和卞离——
焦躁的脚步声没有停歇的意思。
卞离:“罗斯,你听到那人说了什么吗?”
罗斯:“听到了……竟然要师傅杀死这么多重臣。”
卞离:“真是欺人太甚!不过,我已经查出谁是幕后指使了。”
罗斯:“是谁?”
卞离:“宗正卿扁梁图,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一直在和张胜寒秘密联络,不过被我的人截到了密信——走,随我直接杀入,让他血溅宗正寺!”
罗斯:“师傅!不可鱼死网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反正循他意思杀几个重臣也并非难事,我们先按他意愿,拖延时间,再想更好的办法。”
卞离沉默许久:“罗斯,这时候还是你更为冷静。”拍肩的声音,“为师虽然懂得纵横之术,但面对这种情况却束手无策,所幸你跟来了。”
罗斯:“师傅过奖,我也只是从您身上学到了些皮毛。”
卞离:“你先出去罢,让我好好想想。”
罗斯:“是。”
木板嘎吱声,以及下楼梯的声音。
……
这段简短的对话包含巨大信息,陈简连忙把留声瓮放在一旁,整理刚得到的线索。
首先,之前卞离提到的扁梁图是宗正卿扁梁图,也是张胜寒的朝中秘党。
他被卞离称作“幕后指使”,即是说,扁梁图逼迫卞离杀死朝中大臣。朝廷大臣离奇死亡一事的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他们身边之所以存在金玫瑰,则是卞离所为。
卞离认为扁梁图是颠覆派的人,因此特地留下金玫瑰以留后手。
不过现在看来,卞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扁梁图正是借助卞离之手,将颠覆派打入无可翻身的泥潭。
这个宗正卿还是技高一筹啊,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会是什么派系的人呢?既然和张胜寒联手,难道也是隐世派?不过隐世派没理由搞这些阴谋吧。
继续听吧。
陈简很快听到了第三段对话,这些对话发生的时间相当密集,很快就能找到——
卞离:“罗斯,你看到了没有?”愤怒拍桌的声音,“这是他们的陷阱!他们让我来京城,是为了把我抓入大牢!”
罗斯:“师傅,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卞离:“我得找到,到底是谁寄来了这封信,既然那人已经被我杀了,便没有回头路。”
又是一声牌桌。
……
这么短?这记录了个什么玩意?
陈简又放了一遍,发现这段的确就这些内容。
卞离说的“陷阱”,应该就是指他被污蔑为颠覆派,这段好像只包含这些信息。
陈简无奈,只能继续寻找下一段。
他其实很想顺着听,但谁知道这上百个留声瓮里哪个是“故事”的开头?他只好逆着时间往前听,颠倒的时间让他不得不更换一种思维方式,他不断提醒自己,最先听到的事是最后发生,千万不能弄错了。
第四段对话,似乎已经是入京之前了——
罗斯:“师傅,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一声轻轻的摩擦声,是信纸被扔到桌上。
卞离:“你看看。”
拆信的声音。
卞离:“从京城寄来的。”
罗斯大概是读完信了:“上面说知道师傅您的所作所为,要您去京城一趟?”
卞离:“没错。上面要求让我带得力弟子前往京城。罗斯,你有时间吧?”
罗斯:“我没问题,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卞离:“不知道,先去京城一趟吧。”
……
原来一封扁梁图寄来的信,就是促使卞离前往京城的原因。
有一点实在令人在意,为什么扁梁图要求他带“得力弟子”?仿佛知道卞离一定会带罗斯去……
扁梁图和张胜寒联手,张胜寒了解卞离,如果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那罗斯实际上是张胜寒安插在卞离身边的人!
陈简身后流出冷汗。
在之前,或者说之后的对话里,即便只听声音,也能听出罗斯对卞离相当尊重,没想到这都是假象,都是罗斯精湛的演技!
真是可怕的人。
陈简搓了搓冰冷的手指。
地下的温度相当低,刚才因为在不断走动所以没觉得冷,现在停在原地,寒气便逐渐攀上身躯。虽然他能用泽气护住身体,不过泽气冷气都是气体,能够相互渗透,御寒效果并不算好。
第五段谈话,几乎是卞离的独角戏,不过他肯定有听众,只不过那些人都一言不发——
“怎么会这样?!我分明把留声瓮送去了朝廷,为什么皇帝会认定张胜寒才是打败千手毒女的功臣?你们可有听到圣旨?那小子竟然成为武当的下一任掌门,后天——后天他就将坐在那个位置上。那本该是我的位置!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池?”
停息片刻。
“事已至此,只能直接除掉张胜寒。”
蝉鸣中混杂了低声谈论。
“卞护法!外面送来一封书信。”
“拿来看看!”
再次只剩蝉鸣。
卞离的声音有些颤抖:“都出去!把罗斯叫来!”
……
第五段和第四段应该是紧接的两段。不过真是奇怪,卞离明明知道留声瓮,为何还会被偷录下如此多关键的谈话?以他的水平应该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或许留声瓮还有隐藏更深的秘密,比如说——
陈简刚把手探入留声瓮内,一声巨响便从头顶炸裂。
什么情况?
他连忙护住留声瓮,生怕它们因震动而摔碎。
“嘭——”
陈简抬起头,一些灰石从天花板落下。
难道外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