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颗只有头发,却没有脸的脑袋!
张新德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他是被冻醒的,正月里的夜晚,虽然还没到滴水成冰的程度,可这里靠山,夜里是能冻死人的。
张新德醒来的时候,感觉眼皮都要冻住了。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眼睛,入目依然是一片黑暗。
没有月亮的夜晚,死一般黑寂。
他想喊人,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嘴巴都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变成哑巴了!
哑巴张新德努力想要爬起来,却发现他的腿上没有一点力气,对了,张新明还在这里,还有那些鬼,尤其是那个没有脸的女鬼。
想到昏倒前的那一幕,张新德又尿了。
今晚喝了茶喝了酒也喝了汤,所以现在,就是一泡尿接着一泡尿。
如果不是害怕,他现在早就被自己熏死了,没办法,尿能顺着裤腿流出来,屎却不行,这会儿全都湖在裤裆里呢。
张新德用尽全身力气,终于站了起来。
四周别说鬼影子,就是人影子也没有一个。
张新明呢?
该不会是让鬼给吃了吧!
张新德为自己的认知而惊恐大叫,可惜,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是很快,张新德却又有些窃喜,张新明被那些鬼给吃了,那些鬼大仇得报,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可是还有那个女鬼,那个女鬼目的明确,就是来找他的啊。
对了对了,这些鬼先前说过,他们进不了院子。
莫非院子里有什么驱鬼避邪的东西?
所以这些鬼才会进不去,只能让张新明出去。
张新德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真相,他为此而兴奋不已。
对,回到庄子里去,那些鬼不敢进去,尤其是那只女鬼,她进不了庄子,当然也就不会找他报复。
至于明天若是有人问起张新明去了哪里,他只要说不知道便行了。
张新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使出吃奶的劲,跑进了庄子。
庄子里安安静静,连只夜鸟都没有。
庄子里的那些下仆也不知道全都躲去了哪里。
若是平时,张新德肯定会破口大骂,骂死这些没规矩的狗奴才。
可是现在,他却很高兴,没人才好呢,没有人,就不会知道他是从外面回来的。
哪怕明天被人发现张新明的尸体,也不能怀疑到他头上。
不对,那个婆子看到了,是啊,那个婆子看到他背着张新明出去。
那是哪里的婆子啊,他要去找找,这人活着太危险了。
张新德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想来,那个婆子穿着打扮好像比寻常的下人都要好,对了,那婆子耳朵上戴着金丁香,身上的衣裳也是绸子的。
张家的下人可没有人能穿这么好的衣裳,也没有人能戴金首饰,有个银子的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能有金的啊,那得是什么人家,才会让奴才戴金子。
明家!
自家老婆前阵子去保定府明家,给二房的九姑娘说亲,回来后骂了足足两个时辰,明家大奶奶身边的婆子,戴着指宽的大金镯子。
除了明家还有祝家!
没错,是祝家!
祝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个个穿金戴银,自家老婆没少为这事生气,祝氏太不懂事了,那么好的金镯子金丁香,不孝敬给婶子们,却拿去赏给那些猪狗不如的奴才。
这不是败家是什么?
是了是了,他差点忘记了,祝氏此刻就在庄子里住着。
祝氏在,祝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当然也在。
也不知道祝家是怎么想的,给个赔钱货那么多的嫁妆,就连丫鬟婆子也陪嫁了那么多。
......
张新德的脑袋阵阵发晕,他用力甩了甩,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那个婆子是祝氏的人,她看到他背着张新明出去!
张新明被鬼吃掉,明天一定会有人找的,到时这个婆子就会说出实情。
先不说官府会不会管这事,就是二房那一群如狼似虎的东西也会吃了他。
不行,决不行!
那个婆子,必须灭口,今天非灭口不可!
脑袋越来越晕,张新德四下看看,没有得手的武器,他踉跄着冲进厨房,厨房的桉板上空空如也,刀呢?
他从厨房里出来,却一眼瞥见门边放着一柄斧子,旁边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禾。
这是噼柴用的斧头。
张新德大喜,拎起那把斧头,便冲进了后院。
后院里住着的是祝氏和她的丫鬟婆子。
说起后院,张新德就生气。
上次他带着相好过来,本来想要住进后院的,后院是为祝氏准备的,家什物件都是祝氏的嫁妆,一水的黄花梨,一水的杭绸苏绣,他带着相好住一晚怎么了?
偏偏祝氏的那几个陪房说什么也不答应,堵在门口不让他进去,他踹了几脚,有个老头子明明都直不起腰了,却还死抗着不肯走,还说什么拼上这条老命,也不让他进去。
他也不想搞出人命,无奈之下,只好骂骂咧咧去了客房。
是,就是这些老混蛋们,狗眼看人低!
那个婆子也是这种东西,不把他们张家的人放在眼里。
祝氏嫁进张家,就是张家的人,祝氏的嫁妆,当然也是张家的,他凭什么就不能住,就不能用?
张新德越想越气,通往后院的门虚掩着,他没用力就推开了,真是老天爷都要帮他!
张新德提着斧头一路冲进去,却连一个丫鬟婆子也没有看到,他看到有间屋子里还亮着灯,想都没想,便把门踢开。
屋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个生面孔的小姑娘,另一个乍看有些眼熟,仔细一看,正是在饭厅外面遇到的那个婆子。
屋里点着灯,这一次张新德看清楚了,这个婆子不但戴着金丁香,手腕上也戴着大金镯子。
是了,这就是祝氏身边的婆子,仗着祝家有钱,就让下人穿金戴银,真是该死!
张新德抡起斧头,朝着那婆子噼头盖脸砍了下去。
忽然,一只腿朝他踢了过来,张新德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便从门里飞了出去,重重地落在门外的石阶上,疼得他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