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海说:“餐点是请十方斋的师傅现场做的,你最爱吃,多吃一点。我到别处打个招呼,很快就回来。”
“好。”我不擅长应酬,一般关系客户司明海自己去寒暄客套,那些特别重要我必须认识一下的人也不是没有,相对而言很少需要到我陪衬他。其中外国人居多,老外比较重视一个公司老板的家庭责任形象。尤其是年轻有为的企业第二代,男人如果步入婚姻行列,刚好家庭又和美,绝对能给公司增添很好的印象分。
十方斋是中国老字号,发展到美国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美国食品业某继承人到中国旅游,尝到了十方斋的点心,其长这么大还没尝过这么好吃的美味。登时要求见十方斋的老板,之后以其舌灿莲花的口才和实诚的态度打动了十方斋那时的老板,促成了中美合作。
我在国内每隔一段时间专门抽空去城市另一头的十方斋买甜点,每次都要排好久的队,除了假日必去,平常鲜少有时间去干这么奢侈的事。跟着司明海到美国以后,我有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十方斋的甜点,感叹说我没男朋友的时候,自己去买十方斋的点心,边排队边在心里想,将来我要吃十方斋的点心,让我男朋友去排队。
司明海成为我的男朋友没两天,我和他一起飞到大洋彼岸的美国,注册结婚成了夫妻。让男朋友辛苦排队买十方斋的点心这个愿望算是破灭了。司明海却说:当老公的也可以买,十方斋不止中国有,美国也有它的店。
十方斋在美国开店的历史原因就是司明海普及给我的。他说买,可是工作很忙,根本没时间去排队。
身后有个声音说:“美女注意点形象。”
我刚咽下一个小糕点,不经意回头,想扯起个得当的笑容,奈何刚刚被吓了一跳,怎么也笑不出来。
施铭翰一脸微笑,西装革履,清爽的短发显得人精明干练。他一手插兜,右手端着红酒杯,站在一米外看着我。
“你好。”我微微笑道。近来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过施铭翰,似乎有两个月了,跟他变得有点生疏。
施铭翰应酬惯了,他能操控场面,我不用担心和他没话聊。
“筱羽,你最近在忙什么?还在弛晨定制吗?”
“我已经辞职了,现在安居家庭生活,偶尔到朋友的公司帮帮忙,打打杂。”
施铭翰走近了两步,亲切的说:“你是个人才,这么赋闲待在家里太浪费了,不如考虑一下回来广候设计帮我,公司现在正好有个空缺位置---策划设计师,你有没有兴趣?”
我不认为自己的能力出色到施铭翰三番两次亲自邀请,他贵为设计行业最炙手可热的大公司的领军人物,什么样的鬼才偏才全才设计师没见过,广候设计公司门槛很高,每年照样有很多很有才华的设计师将自己的简历投过去,广候设计就算恰好空余出一个职位,不出三小时指定有人应聘填补上。
施铭翰看中我哪一点我不清楚,通常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出现了,别人接不接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抱头就跑的那种现实主义者。或许有点悲观,天上掉馅饼,万一砸晕了,砸傻了,怎么办?
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不爱占便宜,我怕我付不起便宜背后的昂贵学费。
我客气的回绝他:“谢谢你的好意,我现在真的很享受家庭生活,外面的打拼让我有点累,想休息一段时间了。抱歉。”
施铭翰理解的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有司总这么能干的老公,你不出门工作一样能锦衣华食,想要什么要什么。确实不需要自己打拼。我听说最近司氏的董事会商议换主席,我很看好你先生,他很有潜质能胜任司氏的总裁。”
我保持着恰当的笑容,模棱两可的说道:“他工作上的事,我没有过问的习惯,他也不跟我讲。我不太清楚。”
施铭翰见我兴趣缺缺,他转换话题,“筱羽,今天的餐点还符合你口味吗?”
我竖起大拇指,丝毫不掩饰对美食的赞誉:“十方斋的手艺绝妙,你吃了吗?尝尝看,很好吃的。”
在宴会上,男的大都端着酒杯到处走动,很少见他们拿叉子吃点心,水果等食物。施铭翰示意我多吃点,他自己没有动叉子。
“好吃就多吃一点,我不喜欢甜的。小时候家人会说吃甜的吃多了长蛀牙,有了蛀牙得去看牙医,牙医会用钳子拔牙,拔牙很痛,还会流血等等,小时候觉得很恐怖,所以我一直对甜品类的食物敬而远之。”
“我妈妈也会用这招吓唬我,可是我很爱吃甜的,果然长了蛀牙,然后就被带去给牙医看,好在小时候胆子大,拔牙的时候也没有哭,遇到甜的照样吃的很开心。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吃甜的,女人很爱吃,甜点,蛋糕,巧克力,几乎没有女人不喜欢吃的。”
我和施铭翰相谈甚欢。司明海应酬完别处,回来找我,他看到施铭翰神色一顿,似乎不愿意和施铭翰见面。
司明海慢慢走到我身侧,他伸手揽住我的腰,我不由自主跌进他的怀抱里,和施铭翰稍稍拉开些距离。他伸出右手和施铭翰的手握了握,停留半刻松开。司明海笑着说:“施总,我刚刚好像听到宴会主办方在找你,你要不要去一下?”
“恩,那我先失陪了。”
见施铭翰走远了,司明海低头训示我:“他怎么每次见到你,就像狗熊见了蜂蜜似的往上凑。你们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
我嘟着嘴说:“什么都聊啊,明海,你吃施铭翰的醋了吗?”
司明海恶狠狠的哼了一声,“恩,我吃他的醋了。所以你以后不要搭理他,我不喜欢他黏着你。”
“我总不能一见他就跑吧?我也感觉施铭翰对我有点太过亲近了,不过不是喜欢的那种,他不喜欢我,我能感觉出那不是喜欢。欣赏?也不算是。总之怪怪的,刚才他还跟我提回广候设计工作的事情呢,他说他的公司现在正好有空缺位置,问我有没有兴趣。”
“你怎么说?”
“我当然拒绝他了。我觉得施铭翰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绕来绕去的我听不大明白。施铭翰说他欣赏你,觉得你能得到司氏董事会的支持,当上司氏总裁。我一听这个立马转移话题,我说我不清楚你工作上的事情,没跟他讨论司家的事。”
司明海往施铭翰过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暗暗说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我跟着司明海从正厅穿过去,他带我到二楼。原来二楼偏厅是贵宾招待室,一楼那些宾客大部分只能待在一楼,二楼的小宴会水准更高。司明海说一楼是欢乐场,二楼是生意场。我们在二楼又遇见施铭翰。
他跟几个人站在一处,侧耳倾听别人谈话,时而插一句话,得到赞许的附和声。
司明海朝着偏厅左侧的圆沙发走过去,沙发被圈在一处红砖砌成的一个弧形的隔断里,约莫有一米高的围墙可以当吧台使用。人坐在沙发里,红砖围墙阻隔了墙外的视线,当不坐沙发站着的时候,围墙外的人才能看到围墙里有人。这个设计妙就妙在红砖围墙的上围铺着轨道,司明海说,按下开关,会有两指宽的竹子片,次第打开,沿着轨道慢慢铺展,上面镂刻着一副风景画。也就是说,红砖围墙上是和房顶有连接的,连接的就是约一米五的大幅竹板刻画。
我很好奇像帘子一样的画,怎么硬撑成半弧形当红砖墙上半部分的墙壁呢。
“我们现在能打开开关吗?”
司明海附到我耳边,说:“不行。”
“为什么?”
他诡诡一笑,说:“那会让人误会,我们在干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伸手拧他的手臂,“你能正经一点吗?”联想到司明海暗示的画面,我脸一红,开始发烧似的烫起来。
司明海痛呼一声,跳开,压低声音说:“你想谋杀亲夫呀。”
我朝他撇撇嘴,骂他:“你下流。”
“我说什么了?我没说什么呀?筱羽,沙发里还有别人呢,咱们把竹板拉上,别人指定说咱们不光明正大,背着人秘密商量什么事情。你想到哪里去了?”
司明海一脸无辜正经,装傻看着我。我一细想他的话,没什么缺漏,暗示性很强,我联想力也不弱。司明海故意让我误会他的意思,我心知跟他辩,肯定是我输。屡屡他设下这种暧昧的陷阱,我通常赢不过他,因为没理可讲。这就是中国语言特有的文字游戏。
我垂下头继续往沙发那里走,像司明海这种无赖时刻最好不要搭理他,不然他会来劲儿。
司明海不紧不慢跟在我身后,我快到沙发旁,不知道里面坐着谁,不敢贸然打扰。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司明海。司明海见我停,他在我身后一米远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意思是:你走啊,你倒是继续走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