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突然刮起一阵腥臭的怪风，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卡洛的野性直觉却发出了危险的警告信号。他猛回过头，双眼中幽蓝色光芒绽放，看到一群生有双翼和利爪的魔物正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飞扑而来。

“小心注意外面！”卡洛只来得及大吼一声，反手抄出龙牙弓，箭头在身边的火把中划过，带着一串火星儿飞射而出。只听见“嘎嘎”的一声怪叫，冲在最前面的一头魔物扑腾着翅膀坠落到悬崖之下。借着那一闪而逝的火光，众人也看到了那种怪物的真实面目。

那是一种类似于石像鬼，但是身体具有恶魔特征的怪物，它的双翼展开足有四米，手脚上生长着尖锐的利爪。眼看着暴露行踪，魔物们纷纷发出尖利的怪叫声，速度骤然加快扑了上来。

伊斯塔伦战士一声令下就竖起了塔盾，从塔盾的缝隙中伸出长枪，三百人的队伍瞬间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刺猬，手持弓箭的山民猎手躲在塔盾下面，眯起眼睛开始锁定魔物的踪影。外面一片黑暗根本无从下手，但只要这些魔物敢于冲撞塔盾的防御，等待着他们的就是致命的反击。

和训练有素的伊斯塔伦战士相比，强盗们的反应就差得太多，他们并不缺乏偷袭和反偷袭的经验，但在这个见鬼的地方却施展不开。当魔物从黑暗中扑向队伍时，立刻就出现了惨重的伤亡。有的人躲闪不开被魔物抓住身体，直接拽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还有的人下意识地在地上翻滚，虽然躲开了魔物的利爪，却不小心自己摔下了悬崖。

不过能走到这里的强盗也都不是普通角色，经历过第一层遗迹中的几次袭击，哪怕是第一次进来的强盗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逐渐显露出悍不畏死的战斗风格。魔物的进攻只在最初造成了片刻的混乱，很快就陷入到强盗们所擅长的缠斗之中。

强盗作战的手段就是不择手段，很多资深强盗的身上都藏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恶毒玩意，其阴险程度远超乎常人的想象能力。卡洛连发数箭命中五只魔物，刚缓过一口气，回头就看见一只魔物的翅膀上被投石索缠住，打着转摔了下去。

更有性格彪悍的强盗，一进入战斗状态就开始发疯。有一名瘦小的强盗依仗着自己身手灵活，竟然跳到了一只魔物的后背上，不顾它背后的骨刺把自己扎得鲜血淋漓，咬着牙一刀捅进了魔物的后脑，然后他们一起摔下了悬崖。

黄金色的刀光再次闪过，将半空中的魔物一劈两半。罗杰手持着黄金弯刀冲到悬崖边缘，一个人独立支撑起周围二十米范围内的保护。他的眼光扫过队伍前后，心中飞快地衡量了一下，开口高声喝道：“继续前进！不要和这些魔物纠缠！”

卡洛比罗杰看的更清楚，计算的也更加精确，这一波进攻的魔物足足有将近五十只，而在更深邃的黑暗中，还有更多的魔物正在陆续赶来。人类想要在黑暗中行走就必须依赖火焰的照明，但这种照明同时也为黑暗中的魔物提供了最清晰不过的信标。

在第一层遗迹的城区中，由于建筑的阻隔，只有附近的魔物才能看到火光。但这条路的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无尽的黑暗，不知道有多少魔物会被火光吸引过来，如果在这里停留，等于是自寻死路。

“这是变种的魇魔，地狱恶魔军团中的侦察兵。不过我所知道的魇魔至少要比这种东西凶狠十倍，而且还拥有‘恐怖嚎叫’的异能……这大概也是由于这里的恶魔力量得不到补充，所以他们能没能进化到成熟形态。”

罗拉娜仔细地检查过魔物的尸体之后，凑到卡洛身边小声汇报起来。

“这应该算是个好消息吗？”卡洛一脚将魇魔的尸体提到悬崖下面，挥手示意身后的部队加快行军速度。前面的强盗在罗杰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小跑，同时点燃的火把也熄灭了一半，只留下让人能够勉强看清道路的数量。看样子他是下定决心，哪怕要付出一部分人失足滑落的代价，也要让队伍快速通过这条危险道路。

“可以说是好消息，也可以说是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这里的恶魔力量得不到补充变得死气沉沉，由此而诞生的恶魔也难以完全进化，我们面对的敌人会比预想中更加虚弱。至于坏消息么……这应该是我们在第一层遗迹享受的最后优惠了吧。”罗拉娜嘻嘻笑着小声说道。

“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卡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反问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小看第二层遗迹的危险。”罗拉娜拉扯着卡洛的衣角向紧靠着悬崖的一面缩了缩，嘴里小声说道：“到现在为止这支队伍遭受的损失都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内，即使这样罗杰还要寻求我们和守夜人双方面的帮助，那也就意味着第二层遗迹的危险会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经过第一层遗迹的这段路程，卡洛的部队实际上基本没有经受太大的损失，这让他心里面隐隐地产生了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经过罗拉娜的提醒，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产生的错觉有多么严重。

罗杰花费重金雇佣伊斯塔伦战士，可不是为了让自己带着人过来吃白饭。到现在为止伊斯塔伦战士都没有完全展现实力的机会，那也就意味着，在前方的道路上，必然有需要他们全力应对的存在。

这条道路虽然漫长但终究会有尽头，当队伍到达第二层遗迹的入口时，卡洛才真正感受到罗杰口中所说的——混乱的含义。

如果说在这之前，卡洛这个半文盲对于“秩序规则”的理解还停留在字面意义上的话，现在他终于能够加深自己的理解。因为在这个地方，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秩序规则的消退。

古代城邦的第二层遗迹，之所以会陷入更深的地底，真正的原因是这片土地上的秩序已经被混乱力量所取代。从这里开始，人类世界的秩序规则遭到了全面的破坏，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于地狱的混乱本源。

卡洛抬起手，握紧拳头，却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肌肉的力量。他回过头，看到罗拉娜的面孔正在发生变化，美丽的少女变得相貌狰狞，看起来像要择人而噬。

他的感知被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