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沉默了一会，道：“我忽然不想告诉你了。”

他认真的看着何阳，说道：“因为现在我发现，我看不透你。你太危险了，连自己最亲密的战友都能出卖，之后还若无其事的跟他共事这么多年。这种行为，哪怕是我这样的精神病，也是看不过去的。”

“看来你了解的也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多，你以为张国华真的是个傻子，能够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吗？我也是受害者，和张国华一样，甚至承受着更大的痛苦。我们两个同病相怜，才能互相扶持着走下来。这个中曲直，或许和你所知道的并不一样，我也不想跟你说。我只想知道，你所知道的那一部分。”何阳的语气很平静，可是眼角的颤抖却表明，他的内心并不是那么的平静。

李奇嘲讽道：“可是你恐惧了，你畏缩了，你妥协了，而他却坚持着。你总归还是背叛了他。”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何阳说道：“我知道，你是一定会告诉我的。”

“我为什么一定会告诉你？”

“因为这真的很有趣。”何阳如此回答。

啪！

啪！

啪！

李奇拍了拍手，道：“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不错，这真的是非常有趣啊。我简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王旭孤身一人面对你们整个组织的场景了。”

“我们很多人其实都是身不由己，只是现在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在一条路上走下去了。”何阳道：“我并不想跟你辩解太多，事实胜于雄辩。你可以说了。”

李奇道：“对于六一杀人案的目的，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很明显，很多人都能看出来。组织想要达成某个目的，需要借助一些警方的力量，他们想要彻底的控制住慕江警界，那么仅仅控制最高层的那一批意义并不是那么明显。因为下面也有很多的聪明人，他们会看出来，他们能看出来，所以就需要让他们也彻底投入组织的怀抱。组织对当时能力出色、表现良好的几个人都进行了招揽，很明显，张国华拒绝了。那么，组织唯一的选择就是让他闭嘴，可是他又太得民心了，偏偏还不能让他死，这真的是太纠结了。”

说到这里，李奇的脸上竟然真的流露出了纠结和遗憾的神色，似乎他已经把自己代入到了组织的身份中。何阳对他所说的内容都很清楚，这是他当年亲身经历过的，不过他并没有打断李奇的讲述，反而有些沉湎其中。

李奇道：“当时的张国华才三十多岁，正值热血沸腾的年纪，他当然会拒绝，而且，他当然会把这件事告诉上司。于是，他的上司，自然就知道了。这件事就被压到了这里，因为他的上司当时就已经被收买了。这种情况下，组织就算不能杀了张国华，也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了。所以就有了六一杀人案，张国华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彻底颓废了下来，虽然他以大毅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却再也没有开始时的激情和热忱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报复，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所以他把希望放在了王旭身上，竭尽全力的保护他，培养他，不让他受到来自组织的威胁。组织也同样达到了目的，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至于王旭，当时的王旭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他只是组织从一开始就布局好，用来试探张国华态度的探路石。如果张国华放过了王旭，那就说明他也放弃了对组织的报复；如果他一定要让王旭坐牢，那么，组织就是拼着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把张国华除掉。幸而，张国华选择了放过王旭。”

李奇收住了嘴，不再说下去。

何阳道：“为什么不再说下去了？你说的那些我都很清楚，我想听到的，是我不知道的。”

“这些是六一杀人案的始末，你当然知道。你不知道的当然也有。赵远强现在如日中天，都只是一个棋子，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你……一定要知道吗？”李奇微笑道：“张国华这么多年来，总归不可能只是培养一个王旭，那么巨大的仇恨，他当然不会忘记，他当然不会放弃。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暗中布局，他想要摧毁整个组织，不可能仅仅靠王旭一个人。王旭自己也是这个案子的经历者，他当然也看明白了，所以他同样也在布局。而这些，才是你想知道的，不是吗？”

王旭能够查到赵远强这里，其实并不是多么的出人意料，赵远强这些年虽然换了个名号，但是本质上还是那个人，只要用心去查，总还是有迹可循。王旭知道，李奇知道，这也不算出人意料。

何阳道：“那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会。”李奇走到何阳身边，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道：“你就是张国华局里的一部分，不是吗？”

他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何阳的身体却是猛烈的一震，惊骇的看着李奇，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李奇道：“只不过我对于他们两个的布局，也不是非常清楚，想说也说不出来什么。这些东西都太机密了，他们也不可能让我知道。不过我也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就把我对王旭接下来的一些行动的推测告诉你吧。”

何阳冷静下来，微微点头，道：“那你说吧。”

他明白李奇的意思，李奇无意破坏张国华和王旭的布局，他不知道李奇为什么这么做，只能归功于他和王旭的关系，或许真的很不一般。因为对于一个疯子而言，此时把那些事都彻底说出来，才是最合适的做法。他的身上带着窃听器，只要李奇说出来，就一定能够被组织的人所发现，那么自己这些年的潜伏，经受的巨大痛苦，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可是这样的话，就说明王旭和李奇从一开始就是认识的。在十二三连环杀人案中，王旭岂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凶手是张嘉言？

他为什么要看着张嘉言一步步的杀人，甚至在最后连张国华都杀掉？

难道连那个案子，都是他们布局的一部分？

“根据王旭一贯的表现，他接下来很可能去审问赵远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