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坐到另一张床上，这个囚室因为李奇的特殊性，一直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平静的看着李奇，没有说话。

李奇看着他的眼神，身体有些忍不住颤抖起来，脸上甚至有了恐惧的表情，再次说道：“你来了……”

声音却是比蚊子还小，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让自己能够相信这个事实，也像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王旭上一次来审问他的时候，他也曾说出这句“你来了”，但是语气却是完全不同。

王旭平静的说道：“当然是我来了。”

李奇听到他的话，脸上的恐惧反而收了起来，只是身体不经意间的颤抖，还是说明他内心的震动，道：“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王旭笑道：“我告诉了你那么多计划，自然是对你很看重的，怎么可能忘掉你？”

他的眼神始终都很平静，就像是一片死海，波澜不惊。纵然此时脸上是在笑，也依然让人无法看透他内心的任何波动，就似乎他的内心永远都不会有波动。

李奇有些沉默，过了一会才说道：“你在这里这么说，就不怕被人录音或者监控？”

“何阳答应过我，这一次我们的谈话内容，不会被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得知。”王旭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仪器，晃了晃然后说道：“当然了，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李奇像是松了口气，道：“这才像我知道的你。”

王旭道：“我说过，我会让你从监狱里出来的。到时候，我会说你是我的线人，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了。”

“到时候？”李奇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在我觉得合适的时候。”王旭淡淡的说道：“所以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这段时间，这里反而比外面更安全。”

李奇有些惊讶，这个男人居然也会有觉得危险的时候？

他本不想过问，但是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犹豫再三，还是在王旭玩味的眼神中，问道：“到底要发生什么，竟然会让你都觉得危险？”

“危险的不是我，我从来都不会有危险。”王旭道：“我是在担心你，我要去调查当年的六一杀人案。那个案子牵涉了太多人，太多的黑暗，警方的高层一定是涉及其中的。你若现在就以我线人的身份出去，他们一定会视你为眼中钉，监狱里不会被人关注，反而更安全。”

“啊？”李奇震惊道：“那……他们要是来审问我怎么办？”

王旭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这一次你是真的不知道我接下来的计划了。”

“这我当然知道，你告诉我的计划，在你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可以确定，一定是已经全部完成了。”李奇似乎也不再恐惧，埋怨道：“可是我就是说了，他们也不信啊！”

王旭装模作样的叹息道：“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李奇双手捂住脸，不住的颤抖，发出奇异的怪叫，过了很久才放下双手，一脸激动的说道：“这次我终于可以肆意的忽悠他们玩了！”

王旭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李奇道：“我竟然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奇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红唇越发的鲜艳了，说道：“我要是真的不小心说中了你的计划，你可不要怪我啊……”

王旭眼中有煞气一闪而过，笑道：“反正最后吃亏的总不是我，我自然不会怪你。”

王旭从监狱出来，就直接去了停尸房，张国华的尸体还保存在里面。

他坐在张国华的尸体旁边，看着他脖子上的贯穿伤，叹息一声。

何阳的办公室里，杨可可和徐崇此时都在，他们三个人都聚在一起，看着何阳的电脑屏幕。

屏幕中显示的正是此时停尸房的景象，摄像头在王旭的侧面，只能看到王旭的侧脸，脸上似乎有感慨、叹息、怀念，只是他每一次开口说话，都会将头扭向张国华的脸，那个方向偏偏是摄像头的监控盲区。

这也就使得，他们三个想要通过唇语知道王旭说了什么的打算落空了。

杨可可皱眉道：“王旭真的是太狡猾了，像个泥鳅一样，不给人留下任何机会。他居然在见李奇的时候自己带了***，这分明就是不信任我们！而且他事先就准备好了***，一定是预谋好的。现在更是不对着摄像头说哪怕一句话，这么做完全可以说明他心里有鬼！”

“不要主观臆断，他要是不想说，完全可以不用动嘴，何必非要扭头来躲避我们的监视。”何阳道：“继续看下去。”

徐崇忽然说道：“我也觉得有问题。张嘉言的尸体，上面有很多伤痕更像是从高空坠落下来造成的，虽然在之后添了一些别的伤痕，但是给我的感觉，还是不像是被人徒手打死的。”

“那有什么明确证据吗？”何阳问道，他可以不在乎杨可可的意见，却不能不在乎徐崇的意见，这是一个老资历了，不论是能力还是声望，都是整个慕江警界都闻名遐迩的。

“没有明确的证据，张嘉言也确实是昨天晚上才死的，死亡时间也非常符合。”徐崇道：“这只是一个老警察的直觉，我也只能是提出我专业方面的想法，具体怎么办，还是你来拿主意。”

何阳沉思良久，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只能等着他犯错露出马脚了，或者是我们想得太多了。不过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接任的应该是马骁，以后你们就要多多扶持他了。”

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他指了指屏幕，道：“我们接着看下去吧。”

没过多久，屏幕里的王旭就站起身来，弯下腰，像是在鞠躬，也像是在俯身说话，这一次他并没有故意避开摄像头，脸上带着疲惫，开口说了一句话。

杨可可问道：“他说了什么？”

何阳也看向徐崇，他是慕江市唯一一个精通唇语的警察。

徐崇皱着眉头，有些奇怪，完全理解不了那句话的意思，但还是说道：“我说过，你更应该相信我的……”

说完这句话，王旭就转身离开了停尸房，他的背影看上去沉稳冷静，却又给人一种无比孤独的感觉。

第一卷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