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轻轻松了口气，这点工作量远远不足以让他感到疲惫，只是精神上的兴奋感突然回落，难免心里头会有些空荡荡的，只是他已经习惯了。

这种场景能够带给他的兴奋感已经太少了，曾经那些足以让他激动的跳起来的事情，现在再看不过是稀松平常。当他真的拥有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的心态时，却也失去了生活的全部乐趣。

当他提着小冰箱走出房门的时候，门外的警察竟然被吓得后退，此时的王旭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混杂着电锯切割溅出来的骨粉，有的地方还粘着一两块组织，充满了血腥气，就像是从恐怖片里走出来的杀人狂魔。

有的警察甚至忍不住吐了出来，这样的场景可是一辈子都见不了几次，足以吓破一般人的胆子。

王旭将手里的小冰箱递给一个警察，道：“把这个送回警局，交给检验科杨科长。”

“是……”警察颤抖着结果小冰箱就逃一样的离开了。

王旭回到自己住的宿舍，将衣服换了，洗了个澡，开始考虑案子的下一步动作，他已经通知了警察，过段时间来他这里集合讨论。

另一个宿舍里，宋安面色苍白的从洗手间出来，他只是一个警校毕业生，没有加入警察的工作行列，这么血腥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到，学校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场景，能够见到尸体都是专业的特殊性。要不是宋子龙就在旁边，他甚至都接近不了现场。

“你就不感到难受吗？”宋安有些奇怪，宋子龙比自己还要年轻很多，还没有毕业，理论上更没有见过多少世面，见到这样的场景居然可以神色如常。

宋子龙道：“我可是注定要成为一个一线刑警的，这样的场景在我将来的生涯中可能不止会出现一次，若是每一次我都惊慌失措，连现场都不敢看，那还做什么警察？”

“可是……其他警察……”他本想说其他警察也都表现出了非常不适的样子，甚至有几个比他还吐的厉害，但是王旭的一身鲜血，面色平静的样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这个画面值得他铭记一生了。

或许是跟着这样的老师见多识广吧，他心里这样想道。

他想不到的是宋子龙跟着王旭这么一个老师，最终会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方向，就连宋子龙自己都想象不到。

宋安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谈下去，道：“对了，你一直跟我在一起，现在可以证明我不是凶手了吧？你看，我一天二十四小时跟你在一块，完全不可能有作案时间，我现在总可以洗脱嫌疑了吧？”

这段时间宋子龙搬到了宋安的宿舍里，经过他的观察，这个话痨确实不太可能是凶手，“你确实没有杀这个死者，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没有杀害前面的四个死者，或许是你还有同党呢？”

宋安一脸苦相，“喂喂，不带这么玩的。照你这么说我的嫌疑是不可能洗脱了，就算是凶手自首了，你也可以说我是他的同伙。万一那家伙再咬我一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得在监狱里？”

“或许你连监狱都不用去，直接就枪毙了。”宋子龙开了个玩笑，却让宋安急的跳了起来。

“好了，你也不要着急，我不是说过嘛，我相信你不会是凶手，只是例行公事罢了。”宋子龙赶紧安慰了一句，要不然这话痨就没完没了了。

宋子龙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凝神向外望去，神色竟有些忧郁，宋安愣了一下，没敢打扰他，这一刻他才真的发现，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男孩，和自己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现在的高度就已经远远不是自己能够追的上了，何况将来。

过了很久，宋子龙才幽幽的说道：“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会真正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害怕？”

宋安心中涌出一股凉意，干笑道：“你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宋子龙微微一笑，道：“没什么。”

宋安尴尬的笑了笑，没敢说话，只听到宋子龙说道：“你就没有想过，再来做个警察吗？”

“你说什么？”宋安的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惊讶的看着宋子龙，“我……我还可以吗……”

他的脸上只有失落，“当年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心想着毕业之后做个警察，哪怕是从辅警做起，只要能够让我所学有所用，只要能够让我有机会为人民服务，我都是乐意的。可是……政策改革了，警校学生不分配就业了，想做警察还得自己考，我跟自己说，考就考吧，反正我的成绩也不差，总能考上的。”

“唉。”宋安叹了口气，“可是哪儿有那么容易考上的，不只是我们这一届的，还有很多本来就没有分配工作的学长们，甚至是眼光长远的学弟们，他们学习成绩比我好，家里还有关系。当巨大的差距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放弃了，我觉得我永远都比不过他们，永远都是个失败者。至于现在就更不敢想了，人到中年身不由己，总是为生活奔波，当年所学的东西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还当什么警察。”

“你才三十出头，还没到中年呢……”宋子龙道：“你何不多试几次，人活着总是要为了理想拼一拼的。”

“你当然会这么觉得。”宋安仿佛嘲笑般说道：“你的父亲是局长，只要你自己的努力够了，自然而然就会成功。可是我不一样，我表现的再怎么优秀，也比不过你在他们眼里的地位。”

这次轮到宋子龙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忽然明悟，或许这才是王旭看重自己的原因，有一定的专业技术基础，却因为各种因素郁郁不得志，心中激愤，有一定的自我毁灭倾向，为了证明自己不惜做出任何事情。

说起来很可笑，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条，却让自己不得不心动。

宋子龙叹了口气，这么说来，自己和宋安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一眼宋安，笑道：“老师那边一会要召集这里的所有警察讨论案情，你要不要一起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