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酷热已经渐渐消散,吹来的夜风里带了丝晚香玉甜腻的香气,想必是角落里那几株晚香玉开的正好,前几天看的时候它们都是一副蔫头耷脑的模样,她以为活不长了,结果却是在这个时候又悄悄开了。
夏景澜伸手扶开了额前的一缕碎发,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如今她这副多愁善感的样子,哪还有半点当初的懵懂和嚣张,当初的少女总是爱惹事,即使整天总是笑意妍妍,却是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入得了她的心,她就像一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刺猬,张开的刺将自己脆弱的心灵牢牢的保护了起来,可是那样真的就快乐吗?
经历了世事的沉浮,方才知道何为真正的幸福,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信任一个人,在自己的这份爱和信任得到回应的时候,那种快乐是无可比拟的。
都说不求回报的爱才是真正的爱,可是又有几人真的能做到不求回报?那都是骗人的。
相比起以前,她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坐在心爱的人身边,抬头仰望着满天星辰,她忽然轻声哼起了王菲的那首红豆,"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还没跟你牵著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後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当唱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那个消瘦的身影狠狠的颤了颤,随即,一双修长的手伸过来,将她已经变得有些粗糙的手包裹在手心。
他什么都没说,可是又像是说了很多,那份温柔的包容和满腔至深的爱恋,在轻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已经清晰的传递到了她的心里。
所以,从他醒来到现在,她都没有说过一句歉意的话,她明白,他需要的并不是她的歉意,而是和他一样,不顾一切的爱,而这,也是她仅仅能给他的。
夜风渐渐变凉,夏景澜不自觉的拢了拢单薄的衣衫,这才恍然想起,身旁的这个人沉睡了四年,今天才将将醒过来,身体已然虚弱至极,却是在这里陪着她吹了半晚上的凉风。
懊恼的拍了拍额角,她猛然站起身来,将身边的人吓了一跳,不解的瞪着他忽然变得严肃的神情。
"你...今天肯定累坏了吧,赶紧起来,去休息。"她一脸懊恼还有着隐隐的担忧。
闻言,安一川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以为她有什么大事呢,随即笑道:"没关系,我还没弱到那种地步。"然后又伸手将她拉着坐了下来。
踟蹰着,夏景澜似有什么难以启齿,安一川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将她看着,最终,在他安静的目光中,她皱眉道:"你...你...今天晚上...那个...是留在这里,还是回惊凤楼...?"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美玉般得脸颊也是一片绯红,虽然,咳,那个孩子都有了,可那是在她所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这对于这个曾经扬言要吃尽天下美男豆腐其实心思很单纯的女子来说,开口留宿一个男人,多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很少能看到她忸怩的一面,他轻声笑了笑,淡淡的道:"我的家在这里,回惊凤楼做什么?"的确,他的妻儿都在这里,和那些冷冰冰的权势比起来,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说出来的人那么自然,听的人却是一阵失神,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家这个词,似乎离她都很遥远,而每一世,都是面前的男子,给予她无微不至的呵护,给她一个温暖的避风港,这应该就是家吧。
抿唇一笑,突如其来的幸福让她有些恍然,眼角隐晦的瞟过院子的几处黑暗角落,迟疑道:"这样...真的好么?"
她的小动作自然是没能逃过安一川的眼睛,他站起身,牵起她的手就往房间走去,略有些无奈的道:"不用管他们,而且现在惊凤楼有郁梅开和颜无痕打理。"
走至门口,夏景澜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往里走一步了,扶着门框急忙道:"你今天睡这里吧,我再去收拾出一间客房。"
安一川皱了皱秀致的眉,倒也是听话的放开了手,虽然前世是夫妻,可现在多少有些生疏了,再加上4年得分离,虽然想时时刻刻和她在一起,但是也急不来,凡是总有个过程的,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直到夏景澜躺到了床上,心里依然不能平静,这一天发生的事,就好像做梦一样,不对,她做梦也没想过他们还会这样相见,她还能肆无忌惮的看着他倾城的脸,被他没有原则的宠溺包容。
躺在床上来回的折腾,脸上的表情也是变换不定,一会开心,一会失落,直到天边微微的透出了些亮光,她才恍惚的睡去。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自是没有注意到,原本睡在她隔壁的男子,其实早已不在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