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魔界凤栖殿的冰棺里躺着的那具躯体,不是别人,就是他?原来,景澜刚进魔界昏迷时痛苦的叫着的"涟池"也不是别人,还是他...
他就是原魔界的黑暗之王——夏涟池。
对于安一川来说,这些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影儿是不是就是现在的夏景澜?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右手的食指,那天,他就是用这根手指在她眉间点上了那枚血色朱砂,而现在的景澜眉间那抹朱砂的形状竟和当时流影的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她说过她是从另一个时空里来的,穿越的千年的岁月,只为了找到那个命中注定的有缘人,他当时还因为她有这么一个有缘人而嫉妒,却原来,她所谓的"有缘人"也是他。
看着面前的花,他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真好,他的影儿又回来了,笑着笑着却又笑下了眼泪,他不是个好丈夫,竟然让他的妻受了那么多的苦,若是能早知道,他必定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将她抱在怀里,可惜那时他不懂,也没有仔细的想过一直不许别人近身的他为何偏偏就想靠近她,她的亲吻让他觉得等待已久,甚至差一点失控。
郁梅开震惊的看着安一川,找不出任何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看着他跪在地上微微颤抖的身躯和他指间不断落下的泪水,他能感觉到,他积郁在胸中无论什么方法都发泄不出来的痛楚,那真的是他的楼主吗?本来以为这些天他的沉默已经让他不可思议了,一个人真的可以改变这么多吗?
那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武林翘楚,也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让所有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惊凤楼主,他只是个因为不见了妻子而焦灼悲痛的普通男子,因为无意中让妻子受了苦而悔恨疼痛的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刺骨的寒风夹杂着丝丝冰冷的雪花袭来,寒冷又潮湿,一如千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莲花谷,她抱着他无助的哭泣,而他再也没有力气起来抱抱她,也再不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身体渐渐冰冷,他那么留恋,然而魂魄还是渐渐脱离,然后消散。
良久,安一川才微微抬起头,红肿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郁梅开,看得他背脊发寒,只听他嘶哑着声音一字一字的问:"她到底在哪里?"
郁梅开不禁一颤,有些不太敢看他的脸,闪躲着道:"楼、楼主,我真的不知道夏姑娘在哪里..."
"少废话!你以为我真的混到似非不分了吗?"安一川扶着墙勉强站起来,与郁梅开平视:"明明是配好了能让她足足昏睡两天的药,可是事实是什么?...事实是我们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和冷言除了别院!药是你配的,...你们那天晚上究竟说了什么?她为什么决定要离开?"
事到如今,再加上心里的愧疚日日折磨,郁梅开也不敢再隐瞒什么,顿了顿,他说道:"那日...我只是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郁梅开话没说完,就被安一川一把揪住了衣领,因为太激动安一川又咳出一口血,可是他都不管,只是凶狠的盯着他,急切的问:"那她是怎么说的?她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吗?"
郁梅开讶然,不敢置信的失声道:"楼主...你知道..."
安一川不耐烦的打断他:"我当然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
郁梅开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痛苦还是绝望,喃喃道:"她说...她说...她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她说...她配不上你,她说...她宁愿你恨她,也不要毁了你的名声,让这个孩子夹在你们中间,相互折磨痛苦一辈子..."
"所以,你就配了假·药...蒙骗我,帮她...离开我?"安一川猩红的眸子盯着他,眼睛里清清楚楚的都是惊痛,又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郁梅开闭上眼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是死一样的灰白,他不敢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心里隐隐的期待着他能亲手杀了他才好,闭上的眼睛里忽然落下泪来,他该说什么,世事无常,真是千回百转,真相总是让人意想不到,又是那么痛苦难当!
安一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扭曲,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绝望,狰狞又凄凉,他疯了似的摇晃着郁梅开的身体,嘶声吼道:"混蛋!你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毫无预兆,他连吐了几口黑血,无力的哽咽道:"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
最后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忽然软了下去,揪住郁梅开衣襟的手也失去了力道,随着主人倒下的身体垂了下来。
郁梅开连忙一把将他抱住了,半抱半拖的弄到了床·上,熟练的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精准的刺进他身上的几个大穴·里,然后又拿出瓷瓶,倒出药丸扶他吞下,动作流畅利落,这样的事他在这七天里已经做了好几次了,然而每一次还是抑制不住颤抖的身体。
因为不知道哪一次他倒下以后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颤抖的手狠狠掐上他的人中,然而那个人依旧紧闭着眼睛,安静极了,他忽然怕了,每次他昏迷之后,只要疏通了穴道,服了药就会醒,可是为什么这次他醒不了?
他又加大了力度,将他漂亮的薄唇上方掐的红肿不堪,然而那个人还是很安静的躺在那里,毫无反应,他放在他唇上的手依然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渐渐慢了下来,可是仍不死心,将他身上的银针换了个穴位再次扎下。
结果可想而知,他将他毕生所学的救人方法全用了个遍,可是他救不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