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大好,凛冽的北风吹得天昏地暗的,入冬的第一场雪终于在昨晚降临,洋洋洒洒的雪花下了一夜,今早不但没停反而更大了,由初时的颗粒变为现在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几乎要弥漫整个天地。
用过早膳,夏景澜便拿起屏风上的披风,随手夹了一本书,出门往秦清浅的小楼走去,这几天她经常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坐在熊熊燃烧着的炼器炉旁,手捧一杯热茶,在这样的季节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
表面看似惬意,夏景澜的心情却怎么也惬意不起来,初恋就做小三,谁能惬意?虽然恼恨那个人,却又忍不住关注那个人的情况,她搬到北院是为了避开安一川,可他居然真就几天没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她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说女人善变,男人岂不更善变?!
也许他心里已经做了选择了吧,她自嘲的想着,驻足于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寒风吹起她与雪同色的披风,上面用红线绣着的曼珠沙华就像活了一般,随风摇曳着,在这一片素色的世界里,显得刺目而张扬,带着遗世而独立的孤傲。
而她白色披风下妖冶的红裙,衬得她也如那株曼珠沙华,在这一片苍茫里孤独的开放着。
倏然,几声鸟鸣传入她的耳朵,她不禁抬头,捕捉到几只小鸟的身形,正迎着风雪,艰难的朝安一川住的主院飞去,她一阵感叹,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楼主强悍,下属也各自身怀绝技就算了,就连主人驯养的小动物都这么强悍,难以想象,那小巧的鸟儿是怎么抗拒这样迅疾的风雪的?
这几天总有这种鸟儿在惊凤楼上空飞起落下的,看似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要不是因为它们总是落在安一川的主院,她也不会在意这不起眼的小东西,所以见了莫迟夜时就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莫迟夜迟疑了一阵才告诉她,这些鸟儿是惊凤楼专门驯养出来送信的,相当于信鸽,方便于各地分楼和外出的人送消息回来,鸟儿身形虽小,速度却极快,和原来世界的雨燕差不多,只是它还兼有不畏严寒的优越性,比雨燕更有利用价值。
开始惊凤楼是用鹰来传信的,只不过在繁华的越州城,显得突兀而招摇,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安一川就出了一趟远门,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回来就带来了几只这种鸟儿,然后慢慢的繁衍了开来。
看着风雪中摇摆的小小身形,夏景澜皱眉,没爱心,虐待小动物,鄙视你!只是,最近他好像很忙,鸟儿飞来飞往的数量有增多的趋势,而且有时她半夜睡不着了爬起来,悄悄的往他住的主院附近转悠两圈,他住的小楼上都还亮着灯,偶尔他伏案写东西的身影还能映在窗子上。
明明恼恨他,却还是忍不住时时关注他的举动,也不知道是因为想他才去看他,还是想看看他和那个女人有没有怎么样,这让夏景澜更是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夏景澜啊夏景澜,瞧你那点出息,被别人知道了真要丢几辈子的人了,他都不来看你,你又何必在意他!虽然这样骂着自己,可是有时候仍忍不住望向那个方向,她真的要被自己气疯了!
收回又不自觉的望向那座最高的主楼的视线,夏景澜恨恨的踢了一脚已漫过脚踝的雪,转身向着秦清浅的小楼走去。
惊凤楼人虽多,平时却轻易见不到几个人,此时更是见不到个人影,偌大的一处宅院显得很空旷,主要是各有各的事要做,每个人的职务都安排的极为妥当,能在惊凤楼吃闲饭的人,估计她是唯一一个了吧,不对,现在还有一个,就是说要嫁给安一川的娇柔小姐。
想到这个,夏景澜心里一阵难受和烦乱,合脚的鹿皮小靴踩在雪里发出"咯咯"的响声,在一片苍茫里和她的身影一样孤单。
倏然,几声很轻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不待她转身看清来人是谁,便被钳住了胳膊,往后轻轻一带,她便重心不稳的撞入一个熟悉的怀里。
熟悉的清香熟悉的温暖,但由于目前的状况,她本能的抗拒,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安一川的手臂像铁圈一般箍在她的腰上,将她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
埋首于她颈间,呼吸着属于她的芳香,这几日的疲累渐渐消散,冷却的心也感到一丝温暖。
没有的时候并不觉得怎么样,可一旦拥有了,再失去,却是很难承受的,所以,他一定不会放弃她,这可是他认定的妻啊。
等等,沉浸在温暖中的他一凛,好像忘了自己刚才拉住她的目的了。
安一川忽然抬起头,将夏景澜拉离自己一步远,沉下脸,怒视着她身上绣着曼珠沙华的披风,恨不得将那几朵曼珠沙华瞪出几个洞才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明月砂的衣服上就绣着这种花,可是,当他的视线移向她的脸颊时,却惊见她的眼角一片湿润。
他愤怒的目光顿时软了下来,心疼的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那片湿润擦去,可是却有更多的又流出来,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