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很丰盛,可惜夏景澜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了,喜欢的也顶多是多吃几口,动作安静得体,那双总是肆意张扬的眸子也不再神采飞扬,变得沉静内敛,只是那份灵动潋滟却是半分不减,澄澈的仿佛能看透人心。
一切改变都宣示着她一夜之间的成熟。
安一川不禁暗暗称奇,不过,心里也多了份落寞,面对他的时候,她依然会聒噪的说些有的没得,和他开着不俗不雅的玩笑,也会笑的没心没肺,可是无论是那双潋滟的眸子里还是疏淡的眉宇间,都充斥着对他的疏离和淡漠。
也许是自己真的伤了她,可是谁去告诉她,他真的没有把她当做一个能完成任务的工具来看待,在他心里,她是一个很特别也很重要的存在,天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无可救药了。他从未这样关注过一个人,他的一颦一笑、一个动作一个喜好他都熟记于心。
满桌的食物虽然丰盛,可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放下碗筷,淡淡的看向她,从不习惯情绪外露,如今也微微的蹙起了眉宇。
被他这么看着,夏景澜顿时如坐针毡,一不留神给噎住了,对面的人体贴的递过来一杯茶,她喝了两口又呛到了。
人果然不能倒霉,一倒霉就做什么事都不顺了,真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呃...我去看看莫莫的伤,顺便道别。"她顺过气来也没了胃口,支支吾吾的说了句就想走。
一听她依然如此关心莫迟夜,还亲热的叫'莫莫';,某人当下不悦了,由于不习惯用脸色表达,所以只是沉了声音:"他好的很,你道什么别?"
"下午不是要去什么沉香楼吗?"夏景澜一愣,这不是他说的吗?
安一川皱眉,看来她是记在心里了,微叹一声:"就算是去也不用道别吧?又不是不回来了。"
夏景澜立在门边,不解,她是该理解为他想把她留在身边还是该理解为他想不止一次的利用她?看着他白玉般无暇的脸泛着丝丝的清冷,低眸一笑,是她糊涂了,居然妄想和这般冷情的人讲情。
"楼主,等这事一完我自会回来的。"她笑笑说道,然后转身出了门。
依然是不给他挽留和解释的余地,当然,他也不会解释,只是,如果她回头,兴许会看清那个冷情的人眼里划过的一抹失落和无奈。
他们到沉香楼的时候还是下午,青楼这种地方还没正式开门,人很稀少,她没想到安一川会亲自陪她来,只带了几个轿夫。
此时,他们正坐在雅间里,沉香楼的老鸨是个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子,见到安一川的时候竟然恭敬的叩首,且自称属下,原来沉香楼是惊凤楼的产业,夏景澜了然一笑,便走了出去。
他们内部的事情,她不想知道太多,本能的排斥那样冷的不近人情的安一川。
"姑娘如何称呼?"没多大会,老鸨就出来了,站在夏景澜身后,笑着问道,白皙的脸上不见一丝皱纹,看来保养的很好,而且也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身材臃肿脂粉满脸,一副精明刻薄样。
"我叫夏景澜。"夏景澜也露出一笑:"不过,在这里我不想用真名。"
"我知道,你可以称我为云姐,"云姐略一思索:"不如你在这里就叫如花吧。"
夏景澜一听,嘴角默默的抽了抽,这云姐看起来也不俗啊,为啥会给她取个这么俗的名字咧?难道是自己长的很俗?夏景澜摸了摸自己带着面具的脸,一阵恶寒。
就连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喝茶的安一川听到这个名字都僵了一下。
"如...如花?"夏景澜的声音抖了抖,"换个别的吧,我宁愿叫如尘,人生如戏亦如梦,人生如梦不如尘,浮花逝水,聚散苦匆匆,最终都成空,不如当放纵时且放纵,太执着未必就好。"
云姐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这些年阅人无数,也经过不少的事,可始终是看不透彻,而眼前这个女子双十左右的摸样,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清澈的眼眸闪着睿智的光芒,仿佛已经跳出世间纷扰之外。
坐在窗边的安一川端着杯子的手一抖,少许芳香灼热的液体溅了出来,而他仿佛没知觉般,缓缓垂下了眼眸,细长的睫毛有些女气,如蝶翼般覆住了眼里的神色。
门外夏景澜和云姐的谈话声已经走远,大概是去给她安排房间了,他依旧无法从她那句话里回神,低低的重复道:"当放纵时且放纵。"
忽而,他沉静如海的瞳眸亮起一束光,仿佛亿万的星辰浮在海面,光芒万顷,薄唇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三分冷清,三分魅惑,三分坚定,还有一丝风情万种,夏景澜,这是你教我的。
云姐把夏景澜带进了给她安排的房间后就去准备她跳舞需要的东西去了,夏景澜打量着房间,掩藏不住眼里的得意,刚才她不过随意套用了书里的一句话,便让云姐对她钦佩起来。
嗯,读书多了就是好!
云姐把她安排在了沉香楼后院的一座独立的小楼里,毕竟是有名的舞姬,住的不能太寒碜了,屋子里的布置让人看了很舒适,处处透着玲珑和少女的娇俏之气。
古玩字画不多,可仅有的几件看起来都价值不菲,夏景澜不禁感慨,这年头,舞姬都比她混得好哇!
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带走几件?
推开窗子,外面的景色也不错,只是,对面的那座独立的小楼上窗子也开着,如玉的白衣公子立在窗边,看见她,立马展开了一朵倾城的笑容,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夏景澜痴痴的看了一阵,回过神来后,不免又一番懊恼,不过她怎么觉得那个初见时如谪仙般冷清且不染纤尘的人,越来越向着狐狸精的方向发展了嘞?笑容里多了些魅惑,会勾引人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男子如有绝色,亦能倾城倾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