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腿怎么了?”
第二天,夏游卿就看见了走路不正常的沈清嘉。
沈清嘉含蓄地笑了笑,好半天才挤出了一句话:“老道士家暴。”
“噗——”
难得夏游卿破了功。
沈清嘉再一次收获了夏游卿的笑容,膝盖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哎,我陪你去上学怎么样?”
沈清嘉老远瞄见了下楼来的道长,麻溜地就跑开了,倒是完全不见他方才腿疼的模样。
夏游卿向道长问了声好便不急不慢地出了门。
沈清嘉看见了缓步出来的夏游卿立刻凑了过去。
“哎,说真的,你们学校真的没有什么好看的小姑娘吗?那、那秀气的男生有吗?人家话本可是有祝英台一身男装去书院念书的。”
沈清嘉的嘴就像是开了阀门的水龙头,总是哗哗的流个没完。而夏游卿则安静地像路边的大树,安安稳稳地半天才被风吹着动一动。
“那样的故事早就落伍了。没有人喜欢。”
夏游卿将自己手里的书递给了沈清嘉。
“这本是最近新流行的话本,给你看。”
“给我这个做什么?全是字,看着头大。”
沈清嘉虽然很嫌弃,但还是收了起来。
书上面有一层书墨香气,同时还要夏游卿房间里特有的香水味。
“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夏游卿与沈清嘉的话终于多了起来。
只是,沈清嘉也该离开了。
“对啊,我就要回山里去了。”
沈清嘉点了点头,坐在了夏游卿身边。一边的小猫轻声叫着爬到了沈清嘉的膝盖上,沈清嘉便一把捞过给它顺着毛发。
“山里?那边好玩吗?”
夏游卿学着他的样子捞起了趴在自己脚下的猫咪。
“好玩。山里面有许多动物。像什么老虎狮子啊。有时候运气好,还能碰上羽毛颜色特别好看的鸟。”
沈清嘉便与夏游卿说起了山里的故事。
其实,他也没怎么遇见过,只是偶尔会听隔壁的猎户谈起便都记了下来。
两个人聊到了很晚,夏游卿的哈欠儿打了十几遍这才意犹未尽地道了晚安。
“以后你去找我,我带你玩。”
沈清嘉喊了一声便溜去了客房。
第二日一大道长就给他叫醒了。
两个人拿了一笔不少的酬劳回了那处深山。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夏游卿这三个字在沈清嘉的记忆中正逐渐模糊。
“你们既然认识,能不能劳驾你把这些灵力什么的撤了?”
房间内一阵灰蒙蒙的雾气,辰星根本辨别不出夏游卿的位置。
“我们玩捉迷藏,你们找到我,我就撤去。不但撤去,我还可以与你们回去。”
夏游卿的声音比之前又略显低沉了些。
“好。”
沈清嘉一口应下,辰星都没来得及阻止。
话音刚落,眼前的雾气陡然升高。
“这是幻境?”
辰星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树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此鬼灵力深厚。”
景行脸上的表情凝重了许多。
辰星的小心脏都不安分起来。
“一百、九十九、九十八、”
夏游卿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树林开始移动起来。
辰星看了看景行又看了看沈清嘉,这样子的捉迷藏她还是第一次玩。
“这树林,是夏家别墅里的那
片树林。”
沈清嘉仔细地看了看周围的树林,大致地认出了这片林子。
“树林不都长一样吗?你是怎么辨别出来的?”
辰星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
“夏游卿一辈子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夏家的树林。”
沈清嘉笑了笑,夏游卿其实是个很可怜的人。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在夏家的别墅里。”
“你记得方向吗?”
“记得。”
“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能记得?景行都记不清。”
说起这事,辰星忍不住赞叹一句。
“因为他的那双眼睛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我没有遇见过一双眸子是那样的。干净纯粹但是黯淡无光。我在他的身上只感受到了一种死亡的气息。”
“死亡?”
辰星的好奇心正被沈清嘉的话一点点地勾起来。
“等道长死后我下山的时候我也去过,但是他们说夏家公司倒了,人也散了。夏游卿,早早地死了。”
沈清嘉谈起这事,话里总是带着忧伤。
“就到了。”
沈清嘉指了指前面的红色宅子。
景行和辰星同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三个人缓步走进了院子,在别墅的二楼,一个男孩一身忧郁地坐在窗口,双目无神地拉着琴,琴声悠扬。
“夏游卿?”
辰星指了指那抹影子,看向了身边的沈清嘉。
沈清嘉点了点头,顺手折了一片叶子,举到了唇边轻轻地吹奏。声音与琴声合鸣,此时有些数不出的好听。
叶子吹着吹着就碎了,沈清嘉顺手扔下,一个麻溜地助跑顺着墙壁跳上了二楼。
像几十年前一样,完美的落在了夏游卿身边。
“你的琴拉得不错。”
沈清嘉笑着看向面色忧郁的夏游卿。
夏游卿一愣,手里的琴掉在了地毯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嗡声。
“你走之后,我的日子就没了阳光。我好希望我可以逃,去山里,去看看你形容的景色。可是,我没有勇气。”
夏游卿缓缓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一个家族的希望,夏家唯一的儿子,夏式公司唯一的继承人,这些担子自一出生便架在了他的肩上。
他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钢琴,接着是小提琴、大提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生活开始被各种课程包围。
数学、语文、外语,他连吃饭的时间都被规定着。
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反抗,只是反抗的后果只是挨一顿耳光。或者一顿板子。
五六岁的时候,他还有母亲在身边。偶尔母亲会带着他出去买些衣服,或者去外地旅游。只是父亲的工作总是很忙,忙到没有时间管他,除了给他安排课程。
七岁那年,母亲去世了。
他的生活只剩下了学习。
衣服会有下人给他买,鞋子会有人来到别墅里为他定制。
他偷跑出去几次,只是都少不了一顿责罚。
后来,他学乖了。
高中学校里的孩子大都不多,他的名次也一直位列前茅。但上了大学,他的成绩便开始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父亲每次都对着他叹气,最后,干脆搬到了学校对面。
沈清嘉来的那几日,正好是他心情阴郁的那几日。祖母去世了,那新过门的继母立刻就成了当家主母,每日里指指点点的。满院子的人都不被她看在眼里。就连在夏家做了多年工的老管家也未能幸免。
不过这个继母对他却
格外的不一样,总是若有若无地带着几分献媚。他很不喜欢,便在沈清嘉走后搬去了学校。
他第一次住宿舍,诸多事情都十分不方便。
晚上的拉琴时间还没到宿舍便已经要求熄灯了。学校里并没有单独的浴室,他只好跟着宿舍里的男生一起去大澡堂洗澡。
每次他的神情都十分不自然,因为这事没少被舍友笑话。
学习上,他依旧遵从以前的安排,用功读书。不过,他依旧成为了宿舍里被排挤的对象。
“夏游卿,是不是轮到你值日了?你记得打扫一下阳台。外面的鸟非要乱飞,落在阳台上弄得到处都是。”
“嗯。”
夏游卿点了点头便继续埋头苦读。
那舍友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出门去了。夏游卿看完了手里的书便起身去了阳台。阳台的地面就像开了花一样,鸟屎弄得到处都是。
夏游卿有些发愁,看着眼前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回了宿舍看见了墙边的扫帚,立刻拎了起来。想了想平日里舍友用扫帚的方式便动手将鸟屎扫了起来。
不过,干掉的倒是好处理,但是湿掉的却是怎么也弄不下来,还把扫帚都弄脏了。
舍友回来发现了这件事,整个人的脸都不好了。
“大少爷,您老还真是会搞。”
那舍友抽了抽嘴角拿过了夏游卿手里的扫帚就去了外面的公共洗漱间。
夏游卿默默地站在一边,细细地看着舍友怎么处理。
那舍友叹了口气,将收拾好的扫帚扔到了阳台晒太阳自己则去了床上。
夏游卿抿了抿唇便继续看书去了。
他不能理解,自己是来上学的,但为什么要打扫卫生。
之后的日子,他便理所当然的让自己的舍友打扫卫生,自己则一直窝在床上看书,或者干脆就待在图书馆不回来。
同一宿舍的人与他的关系是越来越远。
夏游卿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父亲偶尔也会打来电话,继母也会亲自过来。每次来都打扮得十分妖艳,夏游卿都恨不得不认识她。这女人来的次数多了,学校里面流言蜚语也开始多了起来。
“夏游卿,你不会真的喜欢那种女人吧?”
他的上铺先开了口,接着就是隔壁床铺的舍友。
“她瞧着年纪可你大了不少呢。”
“对啊,笑起来有褶子了都。”
“那是我的继母。”
夏游卿淡淡地回了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不过这句话还是在他的心底埋了一颗炸弹。
那女人来来回回地,每一次都送些价值不菲的东西。时间久了,他的父亲也察觉出了异样。为了这事,还特地打了电话派了人将他接了回去。
“游卿,她是你的继母。”
夏父的脸色并不好看,连带着与夏游卿说话的语气都染上了怒意。
夏游卿淡淡地瞄了一眼轻声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
“茹亿,这是第一次,我也不希望还有第二次。”
夏父板着脸去了二楼的卧房。夏游卿看了看身后的管家,起身出了房间。
“游卿,你不喜欢我吗?”
“管家,我要回学校,你安排一下。”
夏游卿回了学校,他不喜欢那个家。他也不喜欢如今的父亲。
事情渐渐地偃旗息鼓了,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他的成绩越来越差,因为没有参与学校的一些活动,他的分数更是拉了不少。最后他的老师只好亲自找他谈话,只是夏游卿语气淡淡并不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