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混混闹事这事儿过后,林羽秋与金启阳的关系就近了。金少爷大半个月都没事干,天天爬墙往戏园子去。
大多数时候都是林羽秋在唱戏,金启阳在一边喝茶。喝到兴头上还会跟着唱两句。
时间久了,倒也像是那么一回事。
“金少爷,你来。”
这天,林羽秋刚回到后台,看见坐在他椅子上傻笑的金启阳突然来了兴致。
“这是做什么?”
金启阳转头看向了林羽秋,总是不放心他。
“你别动。闭眼。”
林羽秋按住了他,抬手拿起了桌子边上的毛笔。金启阳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闭上眼坐直了身子。
“哎。要我”
“你别说话。”林羽秋手里的笔猛地一滞,这才没有在金启阳的脸上画出差错。他又按了按金启阳的肩膀,又开始重新画。
忙活了半天,这才收了手上的活。拍了拍手,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睁开吧。”
“这是?”
金启阳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那张脸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模样了,镜子里的是个生角的脸,瞧着也还算英俊。
“怎么样?满意不?”
林羽秋笑着问道,眼眸里是难掩的得意与自豪。
“不愧是行家!就是不一样啊。我还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这么好看。”
金启阳抬手想摸脸,却又忽的想起来这摸不得,手顿在了半空,还没反应过来,林羽秋就把一套戏服挂在了他的手上。
“来来来,让我看看合适不。”
林羽秋亲自上手把他的外衫剥了去,金启阳干站着看他忙活,自己也不去帮忙。
林羽秋的长发在他的颈肩间来回穿梭,淡淡的皂荚香气也在期间飘扬。莫名的有些好闻,还有几分醉意。
金启阳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仿佛置身于一片云层中,软软的还带着一丝轻柔。
“好了。你瞧。”
林羽秋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将他推到了镜子面前。
金启阳回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慌神。尤其是林羽秋还在他身后站着,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像极了那戏里面的李小姐与裴少爷了。
“哎,来两嗓子。”
林羽秋瞧他望着镜子一个劲出神,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这我哪里会?”
金启阳连连摆手,纵使他脸皮再厚也不敢在林羽秋面前开嗓子。
“别怕,有我呢。来。”
“真不行。我”
“小姐,你却顾盼他,他可不顾盼你哩。”林羽秋先唱起了戏词,先唱了一段梅香的词,接着就是那张千的戏词,“舍人,休要惹事,咱城外去看来。”
金启阳见他看过来,只得厚着脸皮跟着后面接上:“四目相觑,各有眷心,从今已后,这相思须害也。”
有了第一句,金启阳就撒开了欢,跟着林羽秋一句一句地续了下去,两个人就这样一出戏唱到了天微亮,待到回神,两个人都仿若大梦初醒。
金启阳看着怀里的林羽秋久久不能回神,手更是不曾松过,紧紧地箍住了林羽秋的腰。那腰倒不似寻常的男人那般粗壮,而是带了几丝弱柳扶风的味道。
林羽秋看
着面前的金启阳也有些置身戏中难以出戏。
金启阳的眸子本就光亮得很,此番又上了妆,更是衬得那眸子光亮无比。似乎装下了一整片星空。
“哎哟,角儿就是不一样,就连练戏的时候都和别人不一般。”
门口站着的正是前两天和林羽秋闹别扭的曼瑜,她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羽秋一惊,赶紧推开了金启阳,站稳了脚这才轻声道:“只是突然想试试”
“什么也别说,我也不想听。你们的事情,我也管不着。”曼瑜说完就转身往自己房间去了。林羽秋追到了院子里,却也没有追得上曼瑜的脚步。
金启阳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来方才的场景还有几分余情未了的可惜。
“不过,羽秋的腰可真是有弱柳扶风之姿啊。”
金启阳咂摸着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危险。
“那个,脸上的油墨你先擦着,我去烧盆热水来。”
林羽秋回到后台看见还在原地站着的金启阳,脸上一阵火辣难堪,草草扔下了一句就出门去了。
“你慢着些。”
金启阳见他被门槛绊了一下,有些担心地开口。
林羽秋也没有应声,只觉得脸上更烫了,只好跑起来往厨房去了。
金启阳也是见过这些人卸妆的,他不急不慢地将脸上的妆容擦掉,又细细地把戏服挂回了原来的位置。
摸着那细细的针脚,金启阳觉得这些戏服美极了。
“这得多少心思啊,难怪这么宝贝。”
金启阳置身其间,看着那满目的宝贝,忽然就发现这儿可算得上整个城里最奢侈豪华的地方了。
“怎么就有这般奢华的地方呢。这可比外面的金子银子贵重多了,这一件就是一部历史啊。”
金启阳想伸手去摸,却又觉得自己的手刚碰了油墨不够干净,只好把手收了回来。
“你做什么呢?”
林羽秋端着盆子进来看着在戏服中间流连忘返的金启阳有些不解。
“我是在想,这都是一件件历史吧?你们这戏班子应当是这个城市最贵的地方吧?”
金启阳的话逗笑了林羽秋,他迈步进来拉着金启阳就出去了。
“你呀,先把脸上的油墨擦干净了。这戏服也分三六九等的,也不见得每一件都是精品。就像这个,就不是怎么值钱。最值钱的,是那个。镇班之宝,懂不?”
林羽秋挑了挑眉,指着在最里面外面搭了一层薄薄的油纸的戏服道。
“镇班之宝?”
“对啊。那可是昔日皇帝赏的。每一代班主都拿着当宝贝供着。若不是你来后台你都没有机会见识到。”
林羽秋说起戏服眼睛亮了许多,也顾不得方才和金启阳的尴尬了,只是眉飞色舞地介绍着那件戏服。
金启阳看着那戏服忽的就看向了一边解说的林羽秋,那张脸是怎么样的好看,绝不只是像普通的戏子那般,比那多了几分超凡脱俗。
凡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金启阳在戏班子里住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你们说,赶明儿金少爷会不会直接来咱们戏园子唱戏?”
几个人混熟了平时也会戏弄一下金启阳。金启阳也不在乎,一甩袖子就来上一段墙头马上。几个人嬉
笑着散开,倒是老何给面儿,还鼓个掌道声好。
“班主你说,凭金少爷的本事能不能进咱戏园子?够不够?”
阿春拍了拍金启阳的胸脯笑着看向老何,老何捻着烟袋直点头。
“有那么些精气神,加上金少爷的劲头够了。只是,咱可不敢留啊。”
老何拍着烟袋子笑了起来,那话里明显带着话。
金少爷也是个明白人,虽说他是热爱这戏曲,但家里人的话总是要估计的,何况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总不好让他跟着自己生一辈子气。
“那可不,小爷要是认真起来,什么事都挨不着我。”
金启阳大笑,对自己的本事可是从来不知道低调。
只是他不知道这些话,都是要应验的。
过了几日,老何对金少爷的态度骤然变化。
“这个不对,这个调也不对。金少爷你可别在这捣乱了。”
老何对着一众在晨练的人直接嚷了起来,这一下有多让金启阳没面子,他可是一清二楚。只是不这么做,金启阳怎么肯回去?
“老何,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这做的不好,还有哪里你再接着给我说说。你别顾及太多,别当我是金少爷就当我是个普通的戏子。”
金启阳完全不觉得没面儿,还往前凑了凑,一副愿打愿挨的模样。
“这,”老何看着金少爷那好学的模样,顿时装不下去了,脸瞬间解崩,笑着跟金启阳说这说那,那细心的模样让一众戏子都觉得老何转了性。
“哎,咱班主是怎么了?”
“魔怔了吧?”
“以前也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啊。”
“啧,该不会,决定收金少爷为徒吧?”
“你这个假设有点吓人啊。”
“这要是继承戏班子,曼瑜也在羽秋哥也在的,怎么也轮不到他啊。”
“就是啊。我觉得这话有理。”
“干什么呢!”
林羽秋一瞪眼,这群趁机偷懒的家伙就灰溜溜散了个干净,压腿的压腿,站桩的站桩去了。
“哎,羽秋哥,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阿春跟着林羽秋身后嘀咕了一句。
林羽秋一个瞪眼,阿春也不再说什么了,捂着嘴老实地跟在林羽秋身后没有说话。
“以后别什么事情都掺和。这园子以后是谁的,都是班主说了算的。”
林羽秋趁机看了一眼学戏的金启阳,那模样说不认真是假的。
林羽秋没忍住多看了两眼,还是阿春喊他他才回神。
一边走一边嘀咕了一句:“他念书估计都没这么认真过。”
“哈?”
阿春听不清楚林羽秋的嘀咕便无意识地凑近了问。
林羽秋一脚把他踹了开,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就回了屋子。
阿春摸了摸头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难道,羽秋哥也换了个性子不成?”
“别瞎嘀咕了,赶紧跟着去伺候去。”
阿秋从旁边走过,拍了他一巴掌眼睛往林羽秋的房间瞥了瞥。
阿春立刻点点头,敲了门进了屋。
阿秋摇了摇头,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远处练戏的金启阳,叹了口气走了。